棠妹儿没说谎,今晚她真的有事。
陈记三十年粉档,重整旗鼓,全新开张,谁敢说不是大事。
鞭炮噼里啪啦,务必通知整条夜市,这边起明火,开灶翻炒,另一头,棠妹儿站中间,像模像样学人剪彩。
左右街坊一阵掌声中,陈芝俊抱拳出列,“陈记洗新门头,今日开业大酬宾,粉面小菜,一律五折,小本生意,承蒙大家照顾,感谢感谢!”
烟火飘香,行人如织,今晚南京街,好月色,照前程。
陈芝俊一边忙着招呼客人,一边频频回头去看棠妹儿,见她帮忙招呼客人,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中间得空,他找过来搭讪。
“你穿这么漂亮,不要帮忙了,小心弄脏衣服。”
棠妹儿轻车熟路,把打好的饮料,一杯一杯码在柜上。
“我也没做什么,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陈芝俊没走,反而挠挠头:“你看这个摊子,有点当年的影子吧?”
棠妹儿含笑鼓励,“比当年还好。”
陈芝俊一张阔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这时,又有客到,打断了他的雄心壮志。
陈芝俊大嗓门应了一声,来了!
他嘱咐棠妹儿:“我先过去,你找地方坐,”走了几步又回来,“外面烟大,别熏到你,你去里面坐,阿妈也在。”
棠妹儿:“嗯,我正好给伯母上柱香。”
小店后厨旁有间储物室,面积不大,一边存放米面油,一边供香案。
露西刚刚打扫出来,见棠妹儿进来,冲她笑笑。
流程不知走了多少比遍。
燃香,举高,棠妹儿诚心三拜,然后插入灰炉。
这一次,露西与棠妹儿再次相视而笑,两人多少有些难言的情绪。
棠妹儿:“我刚到红港,差点被人拐进龙凤楼,幸好遇见伯母。”
露西失笑:“我阿妈好勇,扬着炒勺,追那群老鸨马仔,足足打了一条街,我和我哥都看呆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棠妹儿留在了陈家,和陈家母子凑成一家人。
她夜晚帮忙出摊,白天读书复习,在棠妹儿颠沛人生里,这一年堪称最温暖最踏实的时光。
露西感慨:“可惜阿妈死得早,连你考上港中文,她都没看到,如果活到现在,她知道你赚大钱,简直要开心死了。”
恩情无从报答,出人头地无人分享,孤独在此刻放大、放大,悲伤忽然而至。
小小暗室里,呼吸声默默,两个女孩子好像回到了陈寡婶临死前的那个下午。
停掉了所有仪器的病房里,死神化身医生,冲她们摇摇头。
“没钱就没得治咯。”
“最廉价的烟也敢一包接一包的抽,阿妈不得肺癌谁得肺癌。”露西用抹布擦了擦香案上的照片,叹上一口气。
棠妹儿安慰她,“粉档重开,以后生活就上正轨了,伯母在天有灵,看到也算安慰。”
露西:“这话不像你说的,你从来只信自己,什么时候改信鬼神了?”
“就刚刚。”
露西一哼,随后两人一起笑起来,阴霾散去。
老店重开,客人慕名而来,生意出奇的好,棠妹儿和露西帮着陈芝俊一起打理,一直忙到半夜打烊。
陈家兄妹坚持送棠妹儿回家,但无奈还有第二天的食材要准备,棠妹儿与他们道别,一个人从南京街出来。
夜间巴士还有最后一班。
棠妹儿等上二层车顶,空空如也的座位,她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这一路,阑珊灯火,一个接一个的闪过,黑的天抵不过红的夜,高楼大厦夹面过,前路无尽光明。
夏夜海风,灌得她头脑从未如此清醒。
露西不理解,但她却明白。
陈寡嫂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好母亲。
年轻丧夫,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受尽辛苦,唯一爱好就是抽烟,抽一口爽一口,哪顾得上其他,谁知道就连唯一寄托也要她搭上性命。
好人无用,不坑人不害友,勤劳本分一辈子,不是一样没有好结果?
棠妹儿不想学陈寡嫂,活成红尘一粒沙。她要做最硬的石头,砌在这座繁华城中,见证日复一日辉煌。
叮铃铃,各位游客请注意,巴士正在穿过闹市区,心有所想,这一站正好叫维多利亚港。
棠妹儿从车上下来。
今晚倦怠,但睡意寥寥,她沿着空荡荡的海湾,做一次夜游女鬼,可偏偏人间总有意外。
不远处,灯火暗影里,靳斯年坐在长椅上,面朝黑色海面,一直静默。
靳斯年这样的人,全港也数不出几个,那份疏离与沉静,如同隔绝世俗的屏障,教她不会错认。
棠妹儿放轻脚步,但咚咚咚的心跳,震耳欲聋,她自己都骗不过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在意靳斯年的存在,好像已经越过了他老板的身份,她格外渴望他的肯定,就算知道他心爱的人,可还是忍不住在界限边缘徘徊。
就像此刻,她本来已经扭头就走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直站在原地。
是期待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然后说句“这么巧”?
好可笑的愿望,棠妹儿自嘲一笑,人却没有走开。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海风勾勒过的背影,五分钟、十分钟——
“靳生?”
棠妹儿察觉不对劲,一个人怎么可能坐在那一动不动?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绕道他正面,这才看清,一身浓烈酒气的男人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棠妹儿松一口气,在长椅另一头轻轻坐下,她盯着靳斯年的侧脸,盯到棠妹儿自己都想笑。
这算不算是醉汉中的天花板?
服帖的西装,笔挺的腰板,连休憩时,都不打折扣的下颌线,这位靳生是怎么做到连露宿街头都可以如此体面?
夜风徐徐,海上观光船路过,有音乐缓缓。
多少旖旎风光,多少少女柔情,一字一顿,似乎说中谁的心事。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棠妹儿再一次偷偷靠近一点点,放肆只在顷刻间,海妖般吟唱,已经走远。
千千厥歌,总有一句动人处,连位高权重靳斯年也被惊动。
他忽然睁眼,唬得棠妹儿急忙站起来。
“你醒了?”
男人眼眸不甚清明,但也醉意不多,他认出棠妹儿也不惊讶,而是问,“我睡了多久?”
棠妹儿摇摇头,“我也是刚巧路过。”
靳斯年低头,似是找回睡前回忆,但找不找的又能怎样,他起身摸出车钥匙,扬手一指,不远处车灯一亮。
原来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喝过酒,开车不安全。”、棠妹儿一时说脱口,事后,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事。
靳斯年原本都迈步出去了,这下定身,扭头睨她,冷淡反问,“要不你来开?”
今晚有人发癔症,明知多事,人家已经不快,但她还要凑上去。
棠妹儿接过钥匙,坐上司机位置,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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