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五年冬。

寒潮来得格外早,刚入冬月上京城及附近州县便遭遇百年难遇的大暴雪,鹅毛大的雪花一飘就是好几日,铺天盖地,霎时间天地间苍茫一片白。

连日暴雪阻碍农作物生长,冻伤大半,幼嫩些的频频倒伏甚至死亡。

京郊州县的百姓形容甚臞,坊间盛传国君昏庸无道,终日沉迷于酒色,荒废政务,才引得天怒人怨,降下灾祸以示惩戒。

皇城内的屋舍商铺各家自扫门前雪,街道府署也有侍卫衙役,日夜清扫道路。天气虽恶劣,茶楼瓦舍却比之前更加热闹,文人骚客云集,三三两两围炉煮茶,以诗画暗含讥讽,群情激愤地指摘这荒唐世道。

妇叹童呼,悲声载道之时,太后下令封锁大内,派禁卫军全城戒严。

原是崇明帝宇文曦于昨夜突发恶疾驾崩,太医查验结果为中毒身亡。此事颇为蹊跷,凡宫中御膳皆有太监试毒,素日里不曾出纰漏,且试毒太监还好端端地活着在狱中受刑,皇帝却不留只言片语撒手人寰了。

百姓暗地里感叹苍天有眼,金銮殿上群臣却满面愁云,等不到开朝便已为“皇位该花落谁家”争得热火朝天。

有拂袖怒斥者:“幼子登基,岂非明摆着让大权旁落,尔等居心何在!”

有心怀鬼胎者:“大行皇帝为太子时便受教于太傅,登基后更是尊为帝师,由苏太傅辅政再合适不过。”

有言语讥讽者:“苏太傅自己称病避不上朝,倒放了你们这群狗腿子在此叫嚣!真是好算计!”

有恼羞成怒者:“休要血口喷人,父死子继本是伦常,我等就事论事罢了。”

“赵大人所言甚是!尔等硬要违反祖宗法度保宁王上位,才是真的心怀不轨吧!”

有就事论事者:“宁王与大行皇帝一母同胞,皆为中宫嫡子,稚子年幼,兄终弟继并非无此先例。”

有大逆不道者:“宁王行事常悖礼法,如何承担江山社稷?”

……

众人越说越大胆,眼瞧着就要败坏斯文地扭作一团,直至内官抬着太师椅放置于龙椅一侧才罢休。另有内官放下玉帘,高呼:“太后驾到!”

此时又从大殿的赤色柱子后闪出一人,头戴金丝翼善冠、身穿赤色衮龙袍,外罩一身孝服,慵懒地打着哈欠。

宇文皓行至百官前头,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在场群臣,眉头一挑,回身面朝正大光明的牌匾站立。

太后已然落座,群臣顾不得扶正被惊掉的下巴,伏身跪拜。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吧。”玉帘后传来的声音疲态尽显,“先帝龙驭宾天之殇尚未缓平,如今皇帝崩逝,哀家本已无心力主事,奈何皇位空悬,祖宗基业未托付妥善,哀家亦无脸面见先帝。这继承大统之事,后宫妇人不敢独断,特来问问各位股肱意见。”

“臣等愧不敢当。”

面上功夫做足,愧不敢当的众人转而面无愧色地你进一言、他驳一语,还是方才的两方观点,唯一区别是言语上礼貌许多。

“禀太后,大行皇帝膝下既有子嗣,理应由皇子继承大统,太后垂帘听政。”

“臣以为不妥,皇子尚不知事,臣请命由宁王殿下代掌国玺,待皇子及冠再行禅位。”

“哼!若到时宁王大权在握不肯传位,又当如何?”

诚然林大鸟多,不知是哪个口无遮拦地高声喊出一句,大殿中瞬时鸦雀无声,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立在百官首位的宁王殿下身上。

处于风暴中心的宇文皓对他们的争论置若罔闻,自顾自玩弄着手里的象牙笏,即便他背后不长眼,更无意听声分辨问话者谁,也心知肚明是太后的口舌。

“放肆!宁王岂是尔等随意攀蔑的。”太后一声冷喝,吓得百官纷纷垂头告罪。

从前少不更事,后来才明白母后的百般偏爱实则是饱含阴谋的捧杀。

宇文皓冷笑道:“母后息怒,儿臣细细自省了一番,觉得方才那位大人所言,算不得攀蔑。”

太后被他拿话堵得一愣,欲再开口时一名小宫女满脸惊慌从后殿跑进来,摔在她跟前,哆哆嗦嗦回禀“太,太后娘娘,小皇子,小皇子不不不,不见了……”

她的声音本不大,奈何殿内太后与宁王剑拔弩张,其他人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再细微的声音落在寂静中也被放大了。

阶下一片哗然。

皇宫内院被翻个底儿朝天依旧不见小皇子踪迹,一同消失的还有受宠的月贵人。太后下令酷刑责问近前服侍之人,没问出小皇子的下落,倒揭出另一件秘辛。

——大行皇帝寝宫里,暗藏一条通向皇宫之外的密道,宇文曦近半年来经常便衣偷溜出宫,到瓦舍勾栏寻花问柳。

***

另一边,上京城东墙,青玥艰难地从墙根杂草丛掩盖下的狗洞里爬出,身后还拖着一个杂耍团里借来的把箱。

她将把箱打开,抱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男娃娃,径直走向不远处来接头的马车。

马车里,青玥掰开怀中幼子的嘴喂进一颗药丸,转头对一旁的紫衣姑娘说道:“人就交给姐姐了,务必送得远些。”

紫衣姑娘心有不安,问道:“这药能管用吗?他日后记起来自己是谁岂不是要惹大麻烦?”

“放心吧,药是我从一位神医那儿求得,不会有错。”青玥瞥了眼熟睡的小孩,“再不济也管几年,日后如何,与我,与姐姐都无关了。”

马车到城外渡口停下,青玥将小孩放到紫衣姑娘怀里,只身下车。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马车渐行渐远,青玥身后多出一抹身影,是五年里一直保护她的暗卫影子,向来只在她有危险的时候现身。

她唇角弯起,露出淡淡笑意,问:“知道我要走,出来告别吗?”

影子沉默地点了点头,眼中难得浮现出情绪,是不舍。

“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呢。”青玥笑容更甚,如同晨曦初露时的温柔阳光,轻轻洒在心头。

“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王爷,祝他生辰快乐,”青玥从袖中取出一枚荷包,递给影子时,十分郑重地补充一句:“万寿无疆。”

影子双手接过,看着上面粗糙的针脚,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主子一定会喜欢的。”

近来为了讨好崇明帝,青玥和宫中绣娘学绣荷包,原是要再绣一个送宇文皓当生辰礼的,为筹谋大事耽搁未成,只好拿这枚留给自己的初学成品来充数。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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