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计儒衍正坐在长桌前,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一根笔,半阖着眼睛,从远处看只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会议室里的争吵已经持续了两个半小时,而在半个小时之前终于出了结果,他们这半年的种植星珍贵作物在天上炸开。

然而争吵并没有因为最后的决定而结束,反倒越吵越激烈。

“所以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货物?”

“不,不可能只是为了货物,天空中劫掠大批货物的危险系数远高于在种植星直接劫掠。”

“那他们是为了什么?为了示威?”

怀亚特作为大型医药公司,这些年许多研究令许多人对其不满,认为其基因工程等实验违反医药伦理,时常在网络上有声讨之势,不过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但今天这样的可以称之为恐怖袭击的劫机事件可谓是近二十年来第一次。

吵来吵去,还是没有搞清楚这些劫飞机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拄着银质拐杖的男人走了进来,众人连忙停住讨论,起身行礼,助理提前几步上前拉开长桌首位的座椅。

在站着的一群人中,唯有计儒衍还在坐着,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很是突兀。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会议室一片寂静,众人随着怀亚特董事长的目光一同看向计儒衍。

“昨晚没睡好?”伦勒·怀亚特看向计儒衍问道,他的语气虽然严肃却不严厉。

计儒衍微笑,他对自己才刚刚回到环心城的事情毫不避讳,“没办法,刚回环心城,难免有点不适应。”

“第八城的天气不好,”伦勒说,他翻开桌上一页文件,“但你和莱科希看起来倒是都挺喜欢第八城。”

计儒衍停顿一下,然后叹气道:“总比回来环心城没几天就被拉来参加这种会议要好一些。”

伦勒没有对此有所反应,他看向众人问道:“讨论出来什么了?”

被按下暂停键的众人才开始七嘴八舌说起来自己的猜测,伦勒认真听着,不一会儿又皱起眉来,怀亚特安稳太多年,乍一出现这种事情,众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什么离谱猜测都说了出来,听这些人说话简直像听饭桶在发言。

在这片嘈杂的争吵中,计儒衍打开终端,他看了看时间,该吃午饭了,他想。

嘈杂声像白噪音一样很是催眠,他又百无聊赖地打开新闻,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划拉着,对于怀亚特运输机被劫持的新闻一律略过,豪门八卦、议员演讲、新条例出台、教会新主教上台......看到圣恒高中名校录取率再创新高新闻的时候计儒衍停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难以自控地浮现一个人影,他点开这条新闻,这中间只写了本校学生去向占比,第一军校百分之五,第三城的琐洛大学百分之十,本城圣恒大学百分之二十......

他关掉了这条新闻。

他沉思一会儿,然后支着脑袋的手缓慢地移动到自己侧脸,又放下来。

他盯着看着自己的指尖。

“......那群劫匪已经死了,所以我认为我们与其一直讨论他们的目的,不如想想如何安抚民众情绪,以及对那位死去的飞行员家属进行赔偿。”

“民众普遍认为,因为我们选择导致一名无辜飞行员遇难,我们需进行道歉。”

“好了。”伦勒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霎时间又安静下来。

伦勒的目光看向计儒衍,他看着自己这个小辈出神一样盯着手,于是咳嗽一声。

计儒衍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向伦勒,又看了看众人隐有不满的目光,露出一个散漫的笑问道:“怎么?散会了?”

伦勒道:“你是怎么想的?”

“您是想问我,还是想问我父亲?”计儒衍问,他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如果是想问议长大人,不如直接和他通话,现在刚刚好。”

“问你。”伦勒说。

计儒衍笑容不变,他放下手腕,“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选择不谈和,直接让运输机爆炸?”

伦勒沉默一会儿,皱起眉来,语气也严厉一分:“难道你认为一条飞行员的性命能比得上怀亚特家族的尊严?那些劫匪在挑战怀亚特家族,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是啊,”长桌上立刻有人附和道,“如果这次谈和,那么下一次还会有人敢去劫持怀亚特运输机,我们需要让他们明白这样做的下场。”

长桌上响起了各种赞同声音。

计儒衍又叹一口气,他没有等嘈杂声停下便突兀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口,语气淡淡:“您不愿意说真话,就不用问我的意见是什么。”

伦勒紧皱着眉,他看着计儒衍,目光比刚刚多了几分复杂色彩。

长桌上又慢慢安静下来。

计儒衍开始往外走去,伦勒这时道:“散会。”他又对计儒衍道:“你留下。”

众人听到这突然的转折怔了一瞬,但没有过多惊讶,迅速起身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里很快只剩下计儒衍和伦勒。

伦勒紧紧看着计儒衍,突然开口:“你比莱科希更适合这里。”

计儒衍拉开椅子,坐在伦勒对面,他语气闲适:“可惜我不姓怀亚特,姓怀亚特那位大概正在第八城忙着泡o。”

“你有比怀亚特还要更尊贵的姓氏,”伦勒说,他没有在意计儒衍所说莱科希在第八城做什么,毕竟莱科希已经年满十八岁,他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计儒衍语气疑惑道:“猜到什么?猜到运输机上有更重要东西吗?”

伦勒沉默,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计儒衍点了点桌子,语气有几分强压下的无聊:“怀亚特没必要示威,至少没必要通过这样狼狈又性价比低下的方式,我想,一定有更重要的东西在运输机上才让你们选择直接炸了运输机。”

“这个东西,一定重要到宁愿销毁,也不能有一点被别人拿到可能性。”

沉默许久,伦勒点点头,但他却没有说是什么,只道:“你有什么猜测。”

计儒衍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我猜那个东西并没有被炸毁,有人带走了它。”

伦勒再次点头,他说:“我们在上面安装的追踪系统被破坏一半,只能查出来它现在在第八城短暂有过信号。”

第八城,又是第八城,总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第八城。

计儒衍说:“莱科希不是在第八城?让他去查。”

伦勒这才微微叹气道:“他们既然能用这么短的时间破坏一半追踪系统,想必过几个小时信号会彻底消失。”

计儒衍对此并不意外,他的兴致本身就没多少,所幸将猜测和盘而出:“去查一查飞行员,也许你们会发现那是个毫无社会关系的飞行员。”

“什么意思?”

“大概是死亡人数对不上吧,”计儒衍语气散漫,“七名劫匪,一名飞行员,有没有想过飞机上一开始就是九名劫匪。”

“带走东西的那个人,必然是策划整件事情经过的人,或许你们会突然反悔杀人也在预料之内也说不定,总之查一查雇佣兵,不是普通的雇佣兵。”

他又看了看时间:“我真的要去吃午饭了。”

“等等,”伦勒叫住计儒衍。

计儒衍回头看着伦勒,又一笑:“您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

“有没有兴趣加入调查小组?”伦勒说,“或许会对你毕业后进入政坛会有助力。”

“再说吧,”计儒衍摆了摆手,往外走去,“说不定毕业后我进的不是政坛而是监狱。”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了。

-

门被打开。

“不请我进去坐,”莱科希单手扶住门的边缘,他挺拔的身子完全占据这只被打开一点的门缝,他没有等元堇打开门,而是自己用手一点点将门缝变大,直至被彻底打开。

莱科希打量着元堇,今天的他没有穿咖色的外套,没有柑橘的清甜,只有柔顺的黑发和清澈黑眼睛。大约是在家里,他的穿着很是随性,头上柔顺黑发翘起一小撮,看起来比那天眼圈红红的他沉静却又更有生活气息。

直到此时此刻,莱科希才有一点他是alpha的感觉。

“出去聊聊?”面对突如其来的访客,元堇没有过多的惊讶。

莱科希看着元堇的眼睛,然后点点头。

元堇又把门关上了,莱科希本想制止这个动作,但他随即又意识到他这是去换衣服了,于是按捺下自己的手。

几分钟的功夫,门再次被打开,元堇换了一身衣服,好像是随手套上一件兜帽衫,里面白色短袖下摆在黑色兜帽衫下面露出短短的一圈,像是一圈浅色的花边,又让莱科希想起裙摆,他头上那一撮翘起来的黑发也被按了回去。

元堇走出家门,用钥匙锁好门。

他们一步步下着楼梯,一层又一层,黯淡无光,这栋楼住户本就很少,此时正是午饭时间,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楼梯只有他们安静的脚步声。外面阳光正盛,但是照不到楼梯,每处楼梯口上面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阳光就从那里照下一小块,细微的微尘飘荡着。

“你看起来并不很惊讶见到我。”莱科希说。

“不,我有一些惊讶。”元堇说,他走在莱科希的后面,声音平静。

“惊讶什么?惊讶我能这么快找到你?”说着,莱科希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他,语气夹杂着淡淡的讽意:“元堇。”

他念他的名字的时候,一字一顿又紧盯着他,好像要把名字和人深深铭刻在他的脑海里。

元堇也停下脚步,在离他几步的距离,站的比莱科希更高。

“我惊讶你会来找我。”元堇说,“我以为你不会。”

他下了一级楼梯,看着莱科希棕色的眼睛:“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你骗了我。”莱科希回答。

“那是葡萄糖吗?”元堇淡淡问。

莱科希表情瞬间沉了几分,他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看起来有些恼火:“是。”

“所以我没骗你。”

“但你不是omega。”莱科希冷冷道,“你让我以为你是omega。”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omega,”元堇冷静地指正,他的表情始终如一的无动于衷,“如果你介意这个,抱歉。”

他直接了当的道歉堵死了所有的话。莱科希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毫无破绽的冰块,他怎么能这样镇定,在他和他做过那种事情后,如此镇定、冷漠,好像那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个答案,”莱科希更加冷淡下来,“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说了只是为了得到一个标记。”元堇把手插进兜帽衫两边的口袋里,看着莱科希。

“但你是alpha,”莱科希说着,语气似乎变得难以启齿起来,“你喜欢alpha?”

“你可以这样理解。”元堇说。

又是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这几天莱科希曾想过什么叫做“你可以这样理解”,后来他想明白了,这个答案的意思是,他没有更多的解释给他,所以随他怎么理解。

莱科希又说:“你的档案里显示你无法标记omega,这是你喜欢alpha的原因吗?”

“和你无关,”听到这句话,元堇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开始有了情绪波动,微微皱起眉:“你调取我的档案?”

“你给我下药,我们彼此彼此。”莱科希冷淡道。

莱科希上了一级楼梯,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领口没有别着墨镜,虽然也是黑色,但是比起那天的黑色皮衣少了几分年轻而张扬的感觉,在这昏暗的楼道,有一种极为危险的压迫感。

“所以答案是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莱科希上了一节楼梯后,元堇就得微微抬起一点下颌才能看到他的眼睛,然而不等元堇回答,莱科希一笑,又道:“我猜,你又要说我可以这样理解,是吗?”

“你让我以为你是omgea,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虽然你没有直接说出你是omega,可是那天晚上你让我以为你是omega却没有指正。”

他看到那黑色的瞳仁里面映出自己的倒影,随着他的话说出口,那黑眼睛颤了颤,他的身影就像在水波里,也漾起来,这里明明没什么光源,但是那双黑色眼睛里却一片波光粼粼。

元堇说:“不,和那没什么关系。”

元堇的一只手握住了栏杆,看着莱科希:“我说了,如果你很介意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先是否定他喜欢alpha和无法标记omega没有关系,然后又是道歉,可还是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这是拒绝的姿态。莱科希本可以继续问下去,可是这时候他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攥的紧紧的,和握着栏杆的那只手一样紧。

这一迟疑的空挡,元堇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发紧:“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你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可以离开了。”

还有什么事?大概是没有了,毕竟他没有真的受到什么伤害,即使还是有一些疑惑。但是,难道他花了一番功夫找到他,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让他受伤吗?

不可否认,莱科希一开始的确恼火,这是他第一次栽跟头,还是在那样的情境下,他确实想让那个黑眼睛omega不再那样游刃有余。

这种想法即使在知道那个黑眼睛omega其实是alpha后也没有任何改变。

也正是这种想法,让他这短短的几天即使因为计儒衍提前返回环心城没有借到权限还是轻易调取到他的档案。

找到他是一件容易事情,但是决定去找他是一件难事。

因为这样一件事去找这个黑眼睛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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