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第一轮对阵底比斯风暴的比赛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在众人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宋止找了一个空的训练室,开始研究起武器设计相关的资料。

机甲大师姬文央女士是她的母亲,但她从小比起设计武器,更喜欢打架拼拳头,并不是和北极星一般出色的武器设计师,只是在耳濡目染之下略通一些原理。

宋止打开光脑,在星网上找了一些武器设计的视频,点了投屏播放起来。

菲尼尼一开始还颇感兴趣地凑过来,时间一长,单一的场景和枯燥乏味的内容让光脑也失去了吸引力,它坐在宋止的腿边昏昏欲睡,只有被自己的喙戳痛肚皮的时候,才会惊叫着抬起头一会儿,又继续睡觉。

宋止也觉得这些东西有些过于乏味,她从储物项链中取出一个银制盒子,这个盒子大小如同一本书,宽度只有三指宽。

菲尼尼见状嗖得冒出头,伸出翅膀试探性地轻轻摸着这个盒子。

宋止把银质盒子举高了些,在菲尼尼够不着的地方,眯起眼睛打量着上面刻着的两行字。

《北极星手札——天才设计师指北》

菲尼尼少见的没有发火,而是学着宋止的样子,仰头眯着眼睛,盯着那一方小小的盒子。

宋止坐在桌子前,打开铁盒式样的电子书,在上面拨弄几下,一个十六七岁的银发少女便出现在房间正中央。

“阿止!我想死你啦!”

看见宋止,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但依旧站着原地,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丝线牵扯着、束缚着。

和宋止前些天看过的天狼星机甲入门一样,这也是由人工智能生成的切片人像。

这些人像不仅仅只是一段记忆的载体,而是和制作者本人有着高度趋同的样貌、性格,与AI融合之后,会根据输入的数据,模仿制作者的口吻与使用者交流。

眼前的少女银发如雪,眉目清明。

姬沉死的时候二十三岁,她的影像却明显要年轻些,是她十六七岁的样子。

菲尼尼十分反常的安静下来,两只翅膀交错在一起,呆呆地看着面前一颦一笑都那么自然的少女。

“姬沉。”宋止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

下一秒,如她记忆之中一样,银发少女柳眉倒竖,朝她怒喝。

“都说了不准叫我全名!姬沉击沉,多不吉利!!”

姬沉——极夜七星之一,代号北极星,十分讨厌自己名字的谐音,拒绝别人叫全名。

“抱歉。”宋止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又补充道:

“阿沉,好久不见。”

这到底只是一段记忆与AI揉合而成的影像,十六岁的北极星没再计较,而是用手在空气中划动着,展示着这本书的目录。

目录清晰地分为入门级、熟练级、大师级,以及一个特殊的“北极星级”,这个级别后面还标注着“附赠北极星绝版手稿”。

这目录倒是很有姜正封的风范。

菲尼尼一改往日的活泼好动,大眼睛里眼泪汪汪的,缓缓地在地面上蠕动,宛如一只迷失的毛毛虫,直到蠕动到姬沉的脚边,才安静地躺下,仿佛找到了依靠,没再动弹。

宋止轻触屏幕,选择了入门级设计选项。

姬沉撇了撇嘴,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开了手腕上的光脑。

随即,一行文字在空中浮现,伴随着她口中不断传来的唠叨。

“就说让你早点学早点学了吧,二十来岁了还在学启蒙!我平常每天在你耳朵边说的那些设计知识,我看你就是没往心里去。”

宋止将微笑当做回应,并未过多解释,直接了当的翻阅起资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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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从前姬沉天天在宋止耳边念叨的设计知识并非全被她喂了空气,从如何画草稿、如何融合材料、到设计理念的融会贯通,宋止几乎是一点就通。

菲尼尼也罕见的没有躁郁症发作到处撞墙,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姬沉走到哪,它就跟着挪到哪,在那一块地上乖乖躺着,没有打扰宋止工作。

宋止这一学,就学到了第二天早上。

当她关闭电子书籍的开关时,菲尼尼发出了一声懊恼的“啾!”,伸手抢过盒子。

然而,无论它如何摆弄按钮,都无法再次唤出姬沉的影像。

它把盒子拽在手上,伸到宋止面前摇来摇去,见她毫无反应,还踮了踮脚,示意她赶快重新把姬沉放出来。

“别玩了。”宋止接过电子书盒,对菲尼尼说,“这不过是一串代码。”

“又不是真的。”

她说这句话时放低了声音,这句话化成一段呢喃消散在了空气中。

菲尼尼似乎理解了宋止的话,没有再上前抢夺,而是仰着头,茫然地睁着眼睛,黑漆漆的眼底飘落了北极星手札银灰色的影子,像是暗沉宇宙中两三粒突兀的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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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代理教练,宋止执教的第一场比赛就是对阵同城死敌底比斯风暴。

如今的红龙阵容单薄至极,处处是漏洞,让这场比赛的结果几乎毫无悬念。

对于机甲迷来说,这不光是上赛季联赛第三对阵倒数第三的比赛,更是临空港同城死敌德比。

是红龙对复仇的渴望,是海蛇对持续碾压的狂欢。

说来也巧,上赛季常规赛的最后一场比赛,正好也是底比斯光辉主场对阵底比斯风暴,当时的底比斯光辉以一种近乎惨烈的姿态,0:8输给了客场作战的底比斯风暴。

那时候就已经惨败底比斯风暴的红龙,在经历了转会期的大换血之后,更加不被人看好。

粉丝对这场比赛的讨论愈发激烈,‘临空港德比’的话题度甚至一度超过了上赛季冠军圣徒领衔的开幕赛。

随着比赛的临近,阿尔德拉星上的气氛愈发狂热,大量粉丝从四面八方涌入,只为见证这一场机甲界的盛事。

临空港的大街小巷里,红白和深蓝的旗帜交织着,一会儿你挡住我,一会儿我压住你。而有红龙和海蛇的地方,就免不了暴力,这两个队伍的某些粉丝群体,可都是臭名昭著的机甲流氓。

近一周的阿尔德拉新闻中,已经播报了多起口角纠纷升级成暴力互殴的机甲迷冲突事件。

宋止乘坐着城际快艇穿梭在这座港口城市,她看到比往常多了数倍的红白和深蓝的旗帜插在每栋大楼的顶层、悬挂在每一户人家的窗口。

伊芙坐在她身边,兴奋地用新买的光脑记录着这一切——宋止看她没有光脑怪可怜的,联系起来也很不方便,便带着她买了一个——当然,宋止没敢带着菲尼尼,不然一定没法从光脑店活着走出来。

左舷窗突然投上了一层阴影,原来另一架私人飞艇从高处掠过,遮住了金黄的日光。

飞艇下方悬挂着的巨型横幅随风飘扬,红白两色的流苏轻轻擦过一座信号塔的顶端。

宋止轻声念出上面的标语:“荣耀属于圣米尔坎。”

瞬间,车厢内原本各司其职的所有人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词一般全部转过头来,有的人向她微笑着致意,更多的人却对她怒目而视,有个青少年模样、手臂上纹着一条大海蛇的寸头甚至冲她比了个中指。

看来今天不太走运,这趟车上大都是底比斯风暴的机甲迷。

宋止知道自己和伊芙全副武装,不太会被人认出,但还是将帽檐拉低了些,缩回椅背里,没有回应任何一人。

飞艇持续行驶着,略过一栋近百层的高楼,高楼一侧的玻璃屏幕上,正播报着底比斯风暴钱天朗的采访。

钱天朗是海蛇的明星选手,一度被称为联赛最快的轻型机甲,以其‘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形象收获了众多粉丝,被人们亲切的称呼为:‘钱开朗’。

屏幕中央,钱天朗身穿底比斯风暴的蓝色队服,对着镜头露出八颗牙齿,展示着自己的标准笑容:

“我很期待和财神爷的对决,我已经迫不及待让圣米尔坎为我欢呼了。”

钱天朗和江财远同一赛季出道,曾经被并称为临空港双子星,又被粉丝叫做“江发财”和“钱开朗”。

但财神爷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过分讽刺,毕竟他在底比斯风暴和江财远的关系并不融洽,算是江财远沦落到今天的推手之一。

这算是一个不太友好的挑衅了。

不过宋止没太放在心上,那个花臂少年倒是夸张地拍了拍掌,大声叫号。

伊芙有些如坐针毡,好在飞艇总算落在了圣米尔坎旁边的站点,花臂少年啐了一口。

宋止被伊芙拉着下了车,广场上示威的人群肉眼可见地变多了起来,不用细看,宋止都知道他们是为谁而来。

现在乔纳森算是躲了风头,这些人骂的不是她,就是江财远。

人性就是如此,一开始他们要求开掉乔纳森的时候,声称不要教练都可以,现在换了个新教练,一场都没打又开始各种唱衰。

这其中少不了各路媒体的煽风点火。尤其是被宋止狠狠得罪了的皮尔森,他对底比斯光辉的唱衰尤为起劲。

即使宋止还未输过任何一场比赛,但“废物点心”的头衔已经被牢牢地扣在了她的头上。

底比斯光辉粉丝们的情绪已经积累成一个炸药桶,只等着一根引线,便能炸翻底比斯光辉这艘摇摇欲坠的小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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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第一次比赛还剩下三天,底比斯光辉俱乐部大楼下示威的粉丝越来越多,大楼内的气氛也凝结成了让人难以呼吸的实体。

人生第一次拥有自己光脑的小伊芙,在魔鬼训练的间隙,没忘了见缝插针地上网看网友的言论,还看得津津有味,浑然没有自己也是被嘲的一员的自觉。

菲尼尼则一脸愠色地跟在她身旁,一边蹭光脑看,一边托着大脑袋思考鸟生。

为什么就自己买不起光脑?

江财远则没有伊芙的豁达,他很在意网上这些人对他的评价,脸色难看。

宋止颇感兴趣地打量着江财远,这个人刚出道的时候脾气火爆,常常跟粉丝对线吵架。

最离谱的一次,追着一个赛后骂他的黑子骂了十条街。

然而,如今的他面对战队粉丝铺天盖地的质疑声,早已经学会了沉默。

这种沉默很让人担心。

“咳咳。”唐颂咳嗽了几声,看向宋止,很显然,他对这几人散漫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宋止走上前,单手合上了伊芙的光脑。

伊芙没说什么,菲尼尼却非常不满意的拍了她一巴掌。

“既然现在大家都可以熟练使用机甲了。”宋止刻意加重了熟练两个字,“我们是时候布置一下第一场比赛的战术了。”

谭易嗤笑出声,嘀咕着,“说得好像有了战术就会执行似的。”

宋止没理他,操纵光脑打开全息投影,底比斯风暴主教练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房间正中央。

菲尼尼嗖的冲过去,尖尖的喙从图利满是皱纹的眉心钻过,咔一下扎到了对面的墙上。这一下子扎得有些狠,菲尼尼像是一只胖胖的啄木鸟,被挂在了墙上。

抽签仪式后,图利接受采访时嘲笑过宋止,被菲尼尼蹭光脑时看到了,以为是在嘲讽它,倒是一直记到现在。

“菲助教工资扣50。”

宋止在手环上记录下这一次,在小舟心疼的目光里,上前把小啄木鸟拔了下来。

诶,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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