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淡泊的宝库。”
“也是。”
余霏脚下一顿。
“我们去看看。”
祝灵轩做了个“请”的手势。
接着，他打了个响指。
一道灵力凝成的门拔地而起——
祝灵轩到过常淡泊的宝库，顺手在那里建立起连接八方的门，方便他们随时随地进库取用，而不是像他上次那样傻小子似地跑上个十万八千里。
“我们出去一趟，祠堂这边的情况辛苦你多照看。”
余霏进门前，对枝友说。
“遵命，小姐。”
枝友不情不愿地应下。
祝灵轩跟上余霏，还不忘回头得逞又欠打地向枝友抛媚眼。
不好意思。
这局又是我赢了。
.
穿过祝灵轩的门，余霏便踩上了一片雪地。
抬头，是连绵万仞的雪山。
“常淡泊的宝库建在这苦寒之地，兴许是为了保护库内的灵草典籍不受虫害鼠害，你可别冻着了。”
祝灵轩说着，凭空变出一件大氅给余霏裹上，而后单衣薄衫不怕冻地掏出宝库钥匙，去开雪洞上的铜门。
铜门内，又是别有洞天：
从门外看，任谁都会以为宝库不过是门后一个套着一个的山洞，但其实，钥匙打开的不是铜门，而是一道擎天立地的结界——
结界内，堆金积玉、蔓延万里的雪宫初见真容，每一座由数十个小殿团聚而成的宫殿，都在上方用金色的灵力标明它的门类。
“器部”贮存着四海八荒的名兵名器，“财部”贮存着小山般的灵石和黄金，“药部”贮存着各类奇花异草、灵丹妙药，“文部”贮存着江湖失传已久的古籍和或真或假的修仙界密辛……
余霏一眼没瞧那些金玉，径直走进文部，抄起一本被火舌燎得焦黑的典籍。
典籍封面上没有书名，只画了一只衔剑的凤凰。凤凰展翼高飞，用剑在封皮上划出一道裂痕，裂痕里隐约有光——
似乎描绘的是炽羽上神创造修仙界的场景。
余霏用指尖碰上裂痕，其中微弱的光亮逐渐大盛，直至将阅读者完全吞没。而在这足以遮蔽周遭一切事物的光华里，余霏看到了以场景呈现的修仙界的大事记。
她看到修士们尝试着调动自己的灵力，闻到了道尊即位典礼上点燃的松石香，听到了仙妖大战中的嘶吼和痛哭，触碰到了烟消云散后重新照临在这片土地上的阳光……
而不断更迭的画面最终由边角一点一点燃烧，潇潇飘零的灰烬里，余霏回过神，瞧见封面凤凰口中未灭的火星。
她：……
她可算是知道这本书为什么焦焦的了。
与此同时，祝灵轩穿行在堆放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之间，袖摆蹭过书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
余霏刚将手中书放回架上，就听那方传来不耐的啧声。
她转头，看到祝灵轩的右手被一本书咬在页中，他甩了一下没甩掉，扬起左手“啪”地一声将书扇飞在地，靴跟立刻踩上去：
“仙兽驯养指南？我碰你了么，别来沾边。”
他骂完，一脚将书踹到书架底下，书却好像条活鱼一样不屈不挠地在地上跳动，直顶得整座书架摇摇欲坠，若不是祝灵轩眼疾手快打出一道灵力，那扑簌簌落下的书眨眼间就要将他活埋。
余霏瞧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祝灵轩听到笑声，很命苦地扫来一眼：“这倒霉常淡泊怎么什么书都收。”
他一面撑住落下的书雨，一面迅速扫看它们内容，忽然喜道：“有了。”
他伸手抓住一本书，闪身退出书雨，同时收了灵力。
轰。
上百本书在他身后堆作小山，激起一片烟尘。
他在烟尘里翻书，快步向余霏走来：“《战时杂记》，仙史712年，妖族意欲摧毁登仙门，仙妖大战爆发。同年，剑道至尊白薇会同各方道友应战，初战告捷，妖族反扑。仙史713年，仙界物资告急，金石商蒋英携数万法器驰援，仙界战力大增，所向披靡……”
“嗯……”
余霏不知道怎么说。
“这些，我刚刚都看过了。”
“我知道。”
祝灵轩在她面前站定，侧身过来，给她看手中摊开的书面。
“重要的是批注。”
余霏垂眼，看到大段文字中的“所向披靡”四个字被用朱砂圈起来，一旁写着：炼魂术？
祝灵轩见她读完，动动手指，又翻过一页。
“仙史714年，瀛山海战，以十敌百，告捷；蓬莱之战，一骑当千，告捷；昆仑之战，精锐三百，告捷……”
这一页中，每一个以少胜多的数字都被圈起，一旁写道：
为什么他的炼魂术可以让人精神振奋、战力翻倍，我的炼魂术就只能把人炼成无知无觉的怪物，是我拿到的工序不对么？还是……就差他那把传说中神授的金锤？
余霏不自觉地在“金锤”二字上点了两遭。
祝灵轩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但并未挑明，只是又翻过一页。
“仙史722年，回春山终战，妖族倾巢而出，修仙界十万修士应战，苦守十日，独剩百人，妖族倾覆，胜。”
“独剩百人”被圈起，旁边是一行小字：
最好的炼金炼魂术失传了。
“回春山不正是蒋家祠堂的所在么？”
祝灵轩看一眼字，看一眼余霏。
“难道说，蒋英就死在了这最后一战中？”
“或许吧。”
余霏没抬头，亲自动手翻书。
“这后边，好像还有一些大人物的列传。”
“是。”
祝灵轩并指在书面上一点，泛黄的纸页哗啦啦地翻动，最终停在靠后的一页。
“蒋英的在这里。”
余霏一目十行地略过那些他为每场战役提供的法器数量，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
“仙史722年，大战胜利，先生功成身退，羽化登仙。”
史料上的记载依然暧昧模糊，但一旁血红色的字却残忍露骨：
炼金炼魂供养战争十年，沾染的杀气太重，混沌了心志，将自己错认成金石器皿，跳进炼剑池炼化了，可惜了那金锤。
“金锤”二字再次倒映在余霏的眸子里，久久不退。
这一次，祝灵轩再忍不住：“这金锤你不会也认得吧？”
清溪涧的金锁，灵墟的金钵，翠微山的金衣针，尽是她的旧物。
“或许，这金锤并不是一把锤子。你还记不记得，药王有一根很厉害的药杵。”
“我当然记得。”
祝灵轩点头。
“当年我们与魔族鏖战，有多少妖魔都折在他的杵下，被炼成了金丹。”
“正是。我想，这所谓的金锤应当就是药王身陨后，流落凡世的药杵，只不过是被蒋英误认为锤，用来锻造金石器了。”
“哦。”
祝灵轩垂下的眼睫一扇，眸中乖巧神色便悄然流转，变成了审视，变成了探问。
“不过，你是怎么快速联想到这些的？”
余霏的心尖被他的目光穿刺得一颤，人不自觉地抿紧了唇角。
她当然能快速联想到。
当年她的照夜剑被司金神女拆分成了五份，其中一份就分给了药王，用作制药的药杵。而这药杵既然能将妖魔鬼怪捣炼成丹，自然也有些锻造神魂的本事，最重要的是……
想到这里，她慌乱更甚，开始不由自主地来回翻动手中的旧书。
……总之，她确定那药杵是能炼魂的，而且朱砂批注猜得一点不错，蒋英的炼魂术之所以不同寻常，关键就是这药杵。
“猜测罢了。”
她胡乱回应祝灵轩。
祝灵轩自然满脸不信地挑眉。
就在余霏要被祝灵轩看穿个干净的时候，书里被翻落的一样东西救了她一命。
那是一张轻飘飘的草纸，她向它张开手，指间洒落的灵力碎光便将草纸托起，慢慢浮到二人手边。
“这是？”
祝灵轩的注意力被吸引而去。
“炼魂术的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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