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捉拿逆贼孟弋的榜书在城中张挂遍了,通衢之处、市中、城门,都设下哨点,军士严格盘查过往行人,尤其是年轻女子。阵势之大,不由令人想起数年前捉拿秦国女间谍的阵势。

百姓是有记忆的,窃窃私语:“邯郸最艰难的时候,是孟弋夫人给我们粮食,保住了性命,这样的大善人哪里找去?大王却要抓她,真让人寒心。”

“是啊是啊,善人都被抓了,还有谁来管我们死活?”

“唉,夫妻一体,庐陵君也要倒霉了。”

“我还听说,平原君病重,怕是拖不过今秋了……”

“啊?平原君?为何不是建信君?!苍天不长眼,该死的不死……那刺客再补一箭就好了……”

几位平头百姓凑一堆七嘴八舌议论着,没留心早有军士盯上了他们。军士手握鞭梢,振臂,长鞭响着唿哨横扫一大片,所到之处杀机四射,“唉哟唉哟”,几位百姓抱头鼠窜,有倒霉鬼脸上一条条鞭痕。

“我看你们是皮痒了!再嚼舌根子舌头给你们铰了!滚滚滚!”军士疾言呵斥,一脚一个踢散了。

耳根清净了,军士“唉”一声,他也憋屈,就差那么一丢丢,弥氏那佞贼就死了。真是个蠢刺客!

***

“啪——”诸让跪在太阳底下,痛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真该死,为什么没回去看看死透没就跑了?!

行刺当日,他出于一时激愤,提前射出了箭,救了那女子,自己却也提前暴露。正准备以一敌四血战一场时,郭起的宾客到了。宾客们先解决了前后门的守卫,赶来与他汇合。人多力量大,弥氏的护卫被全部杀死。白日闹出大动静,娼家又人来人往,几人杀完人立马撤了。

却没想到,弥子牟没死透!被听到动静后赶至的娼家主人救了。

弥贼没死透事小,连累主人却罪该万死。听说大王亲自去探视弥贼,弥贼张口咬定刺客是孟弋派的,涕泗横流,祈求大王做主,诛杀孟弋。大王对那奸贼一向袒护有加,即刻命有司全城海捕,捉拿孟弋。

诸让自责不已,恨不能以死谢罪。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须自责。”?

孟弋走到他身边,叫他起来。

他们的藏身之处,是郭起的私宅,孟弋从宫里逃出来就藏匿此处。那日,宫门口狭路对峙,舒祺出人意料地放了她一马。

因赵简的关系,孟弋与舒祺认识,打交道却不多,算不上熟,撞上他,孟弋悲哀地想,天要亡我。

未等舒祺表态,跟随他来的黑衣早发现那三名“黑衣”连声。

舒祺厉声质问:“尔等何人?宫中走水失窃,定是汝等所为!”

不由分说,掣出尖刀袭向孟弋。

孟弋那点拳脚功夫,哪敢在行家面前露手,可事已至此,退无可退,于是强行抬刀相迎,却不想,三招两下的,手中刀横在了舒祺脖子上。

孟弋睁圆了眼。这怎么可能?除非……她迷茫地看着舒祺,只见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听不见声音。她猜出端倪,看看一旁的弃,弃会意,前来帮忙,两人推着舒祺让其背对她们,正面他的同伴。

孟弋喊话:“都不许动!不然我杀死他!”

舒祺是大王心腹,又是这小股黑衣的头领,黑衣和城门卒都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这几名贼男女挟持舒祺逃出宫。

“往西,有条小路,能让你们快速逃出王城。”舒祺努力演着被挟持,压着嗓子,“棠殿那位被杀,是你干的吧……后宫已经乱作一团了,消息暂时没传到南门,不然你能如此轻松走脱?你未斩草除根,夏夫人清醒过来,见了女儿被杀又昏倒了,等她醒来,你迟早败露……你记着,回到大北城不要回家,找个地方躲起来。”

到了路口,舒祺抢过刀,朝自己左胁豁了一记,鲜血直流。

“往下我帮不了你什么了,你、你和简自求多福……追兵很快就来,你们快走!”

孟弋朝他深深一揖。

……

诸让不甘:“主人,我再杀他一次,在他身上戳七八十个窟窿,管教他血流干!”

“不行。”孟弋断然否决,“可一不可再,弥贼吃了那么大亏,不会不防备,你再去也是白白送死。”

“就这么放过他?”

“我们不是还没弄清楚,仇人有没有赵丹?不急,活着就是最大的本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年都等过来了,不怕再等七年。”孟弋略微沉吟,后面的话说得很慢,“诸让,有件事须叫你知,赵国待不下去了。”

“你真决定了?”

郭起突然出现在廊下。

“是。”

“那赵简呢?”

***

连日来,赵丹痛骂赵简无数回,骂他治家不严、有眼无珠。

外人的恶言恶语他不往心里去,可孟弋却下死手在他心口剜肉。

她闯了弥天大祸,他心急如焚赶回来,迎接他的却是冷冰冰的空屋,床榻上摆着一只匣子。匣子很是眼熟,颤悠悠打开,面如死灰。

是那套青玉首饰,母亲的嫁妆,留给儿妇的礼物……

孟弋的决绝不言而喻,她要和他一刀两断。

不,你不能离开我!

他把所有人手都派出去,满城寻找孟弋。可是,弋氏在城中所有店肆要么易手,要么关闭,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却发现满城都是抓捕孟弋的军士。

……

赵简明知拦不住赵丹,仍要硬劝。

赵丹像一头发狂的豹子。“赵简,你是失心疯了吗?那个孟弋,狂妄至极,十恶不赦!擅闯王宫,杀了寡人的宠姬,伤了寡人的亲卫,你却让我赦免她?你是什么意思?你的女人比寡人的女人重要?”

“臣是代内子禀明原委。她虽杀了人,但情有可原。”

赵简已从赵忽、赵亥等人口中,得知了孟弋杀死范无用一节。他自叹活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如果早日对孟弋坦诚,是不是就不会闹成今日死局了?

几年来,不单孟弋放不下仇恨,他又何尝不耿耿于怀?羊午追随他多年,他深知羊午秉性,生死一线之际,极有可能留下些线索。果然,他在羊午后腰摸出一块物件。

赵简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黑衣的腰牌。不难猜想,是羊午与敌人搏杀时趁机拽下来,藏于身上的。

羊午拿命保住的线索,击溃了赵简。

黑衣!

灭了弋氏满门的凶手里,出现了大王的亲卫,这意味着什么?是赵丹对孟弋起了杀心?由雪宫里的杀机,赵简自然而然联想到,是赵丹暗中知会齐人下的手,能在雪宫动手的,只有齐王。

回到邯郸后,赵简寸步不离守着孟弋,怕她做傻事,隐瞒了黑衣一节。他秘密见了舒祺,和盘托出,托舒祺暗中调查。不久,舒祺查到了黑衣的当值表,结果令人心惊:弋氏被灭门时,王宫确有黑衣缺守,名义是出宫办差。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两名黑衣出宫之后再没回来过。长官前后派了两拨人去找,都没找到。

灭口。

唯有这两个字能解释得通。

如果孟弋得知真相,必会向赵丹复仇,他该如何抉择?赵简犹豫很久,决定永远瞒着孟弋,他不能失去她。

不过,他也没就此放弃,一直暗暗调查,他想知道,黑衣参与谋杀,究竟是不是赵丹的授意。

一时不慎,腰牌被孟弋发现了,他担惊,好在哄住了孟弋,她没起疑。他大意了,她那样冰雪聪慧,识破是早晚的事。

接着,杳无音讯的槐回来了。孟弋开心,赵简也跟着宽心。可随即就听说,槐记着杀手的相貌。

赵简感到恐惧,担忧事情捂不住,害怕孟弋不管不顾要杀了赵丹报仇。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赵简敲打了槐,与他推心置腹:“你姊姊一直活在内疚里,晚上觉都睡不好,明日见了,你瞧瞧她白了多少头发。把那件事忘掉,烂在心里,好好活着。”

过后他又后悔,担心槐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

老天成心和他作对,他哪里会料到,槐认出了范无用……

——赵简竟不知阴谋家如此多,他想过弥子牟很可能有份,却从没想过孟楼也参与其中,叔父赵豹险也些被拉进去。

更让赵简震惊的是,孟弋知晓一切后,悄无声息地做好了筹划,瞒着他除掉了范无用。范无用只是小卒子,背后的主谋她更不可能放过。

真是天意如此,恰在那时赵丹疑神疑鬼要去祭拜父亲,赵简不得不离开,这就更方便孟弋复仇……

惜别时,孟弋乖顺地窝在他怀里不松手,倚在门边眺望依依不舍看他离开。现在看来,这些反常之举,正是她在同自己告别。

……

赵简无比悔恨。

现在,能挽回她的唯一方式,就是将揭开遮盖,让罪恶暴露于太阳下。赵简飞蛾扑火般再入王宫,他要将真相捅破。

赵丹半天没说话,负手在空旷的大殿中踱了一圈,走到赵简面前停下,睨着他:“你是说,寡人连同楼姬、弥氏,杀害孟弋一家?”

虽然赵简只说了黑衣,但赵丹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他的亲弟,指责他用肮脏手段谋杀了赵国子民。

赵简无畏无惧:“臣不敢,臣只是向大王述说原委,孟弋有血海深仇,此举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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