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言和杜承宇在黑板旁站了五分钟。
一开始赫言只是想上去走个过场，完全没有和杜承宇拉手的想法，但杜承宇一站过去就再次抓住他的手，赫言嫌弃地想甩开却甩不掉，惹得底下频频低笑。
也有几个女生终于得到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脸上。
赫言都想直接甩脸走人了，视线一转却看到路念枝也在笑。
行吧。
能让她开心一会儿，也不枉他丢这么大个人。
赫言以前在课上睡觉也好，玩手机也好，只要不发出声音扰乱课堂秩序，老师们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英语老师也只是给他们个教训，五分钟后便让臭着张脸的赫言和旁边嬉皮笑脸跟底下同学眼神互动的杜承宇回去了。
一下课，不用杜承宇说，赫言先转过去拍了下杜承宇的桌子，“出来。”
路念枝丝滑地给他让道。
两人在走廊尽头的小窗处站着。
教室在五楼就这一点好，不会有人从楼上下来，这个地方便成了谈话的绝佳地点。
杜承宇开门见山问道：“你和路姐最近怎么回事？”
赫言被他问得愣了下，“什么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杜承宇眯起眼。
赫言脸上莫名开始发烫。
他们两个怎么了，他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刚刚才得到认证的。
这种地下情被抓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赫言扯了扯嘴角，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怕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可现实很残酷，现在心思不纯的只有他一个人……
“你是不是喜欢路姐？”
杜承宇问出这句话，赫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他下意识地反驳：“没、没有！”
“我靠，还真是啊。”杜承宇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本来我只是随便一问，看你这个反应，多半是真的了。”
“谁、谁说的？你别瞎说。”赫言嘴硬道。
杜承宇用胳膊肘怼他一下，“别装了赫言言，咱俩穿开裆裤一块儿长大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赫言嫌弃地看着他：“你还是说成语吧，用错了也比这种强。”
“别给我扯开话题，”杜承宇一脸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说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一个……你觉得你们俩有可能吗赫言？”
赫言双手撑着窗台，沉默地看着窗外，许久才开口：“也许，没有吧。”
“我也觉得，你不如趁早换个人喜……”
“不换，”赫言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喜欢这种事，不是去菜市场买东西，觉得这个不合适就能换另一个的。”
杜承宇指指他：“你说说你，真是……唉！你呀你……唉！”
“想骂就骂吧，”赫言看向他，“只限这次，随你怎么说，以后再说我可是要翻脸的。”
杜承宇看了他半晌，“我骂你大爷啊。”
“行，骂完了？”赫言问。
“……不是，”杜承宇把手搭在他肩上，“兄弟不骂你，其实我也能理解你，毕竟那不是别人，是路姐。”
赫言沉默着在他手上拍了下。
杜承宇：“她长得巨漂亮吧，身材巨好吧，成绩也那么好，运动会上随便练几天就能拿第一，以前人是高冷了点儿，现在不也挺好说话的，别说你了，有时候连我都……”
“你什么？”赫言瞪着他。
杜承宇啧了一声，“瞧给你急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护上食了，我是说有时候连我都会想，她但凡是个正常女生，学校里得有多少男的追她啊。”
赫言沉默片刻，“她很正常，性取向和别人不同不代表她不是正常人。”
“行吧行吧，”杜承宇和路过的男生打了个招呼，才继续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赫言：“什么怎么办？”
“就这么默默喜欢着人家？”杜承宇问，“不准备采取点儿什么行动？”
“其实已经在采取了。”赫言说，“周末我们会一起打游戏，还一起出来吃过一次饭。”
“然后呢，有什么进展没？”杜承宇问，“上课之前那会儿你俩干嘛呢，看那架势像是要拉上手了，是我想的那样么？”
赫言想了想，“看她的姿势，应该是想跟我击掌。”
“……得，”杜承宇乐了，“再努力努力，你俩一定能成为好姐妹，好兄弟！我看好你哦赫言言。”
赫言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作为一个同样没谈过恋爱的人，你有什么高见吗？”
“没谈过恋爱怎么了？”杜承宇说，“我可是跟着我妈看过不少电视剧的人，什么甜蜜偶像剧，狗血苦情剧，撕逼宫斗剧，我没吃过猪肉也见了那么多猪跑，不比你个成天打游戏的强？”
赫言低眸，“是，求大师赐教。”
杜承宇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老神在在道：“善，且看本师如何助攻你。”
临近考试，体育课本该被其他科老师占去，但周二下午这节也许是没提前安排好，居然铃响之后也没有老师来。
杜承宇当即手臂一挥，宣布全班下去集合。
5班集合的速度很快。
但体育老师并不知道自己这节课还能有出场机会，此时还在办公室坐着摸鱼。
有个男生自告奋勇：“体委，我去喊体育老师过来吧。”
“行，辛苦。”杜承宇点点头，又对其他人喊道：“你们先自由活动一会儿，但是不要跑太远。”
集合地点在操场边缘，靠近运动器材。
人群刚散开，赫言的目光就追寻路念枝的身影。
她今天是经期第二天，早上问的时候她说已经不疼了，甚至还恢复了食欲，课间重新开始吃吃吃模式。
但就算不疼，应该也不方便运动，赫言正想找她一起找地方坐着，却见路念枝径直朝单杠走了过去。
路念枝抬起手臂，轻盈地跳起，双手抓住单杠。
然后在周围人的惊呼下做起了……引体向上。
赫言看得惊呆在原地。
做了三个后，路念枝像是觉得校服影响了她的发挥，于是下来把校服外套脱了。
乌晓雅上前接过校服，抱在怀里，赫言看到她还轻轻闻了一下，笑着跟旁边的姜婷说了句什么。
看口型，最后两个字应该是好香。
“……”
路念枝重新跳起抓住单杠。
“四、五、六……”
周围自发开始计数。
她引体向上的姿势非常标准，速度虽然不快，但很平稳，她校服里面是件修身的黑色打底衫，发力时能隐约看到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惹得周围女生频频尖叫。
“十、十一、十二！”
一连做了十二个，这是很多男生都无法企及的水平，路念枝抓着杆微微停顿，呼出一口气，然后继续。
接下来的速度比之前稍微放缓了一些，看得出她有点累了，但姿势依然标准得可以直接拿去做范本。
“十五、十六！”
路念枝的手臂隐约有些发抖，她停顿两秒，继续。
“十八、十九……”
计数的速度也随着她愈发艰难的动作放慢。
直到她坚持做完第二十个引体向上，这声“二十”才迟迟响起来，众人喊得尤其大声，仿佛她做完二十个就能得到什么奖杯一样。
路念枝从单杠上下来时脸上有些发红，喘息时胸口的起伏略大。
“女神你也太棒了吧！”
“这可是二十个，妈呀，你们男生有几个能一口气做二十个的？”
“我不行。”
“我也不行，我一个都做不了。”
“哈哈哈哈！”
路念枝接过乌晓雅递过来的校服，一时连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她原本没想做这么多的，谁知周围一直在数数，搞得她有些骑虎难下，最后竟然硬着头皮做了二十个。
她以前从未一口气做过这么多，看来接下来胳膊得疼个几天了。
周围还沉浸在对她的赞叹和少数人的跃跃欲试中，忽然一个人被推了过来。
杜承宇推着赫言说：“来来来，都让一让了啊，轮到高手上场表演了。”
赫言被推着往前，有些发懵：“……什么？”
杜承宇在他肩上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对路念枝说：“路姐，在引体向上这件事上，赫言还是有点儿发言权的，要不你俩比一比？”
“不不……”赫言回头瞪他，小声说：“我跟她比这个干什么？”
杜承宇嘶了一声，“兄弟在给你助攻呢，有点儿眼力见行不行？”
“助攻？”赫言一脸狐疑。
路念枝说：“我已经做完了，你直接上杠吧，一口气做得比我多就算赢。”
赫言转头看她，她对着单杠做了个“你上”的手势，赫言倒也被激起点胜负欲来：“好吧。”
他今天仍然没穿校服，把身上的浅咖色外套脱下来，朝路念枝递去：“帮我拿会儿呗，同桌。”
路念枝有点抬不起胳膊。
这时一道身影急匆匆跑过来夺走了校服，是高蕊。
高蕊笑着对赫言说：“我帮你拿。”
赫言沉默着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朝单杠走去。
他好久没做引体向上了，但小时候运动的底子还在，前十个做得还算轻松。
从第十一个开始，他感到有些吃力，同样稍微放缓了速度。
第十四个的时候，他的胳膊连着后背一齐发酸，他抓着杆略一停顿，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路念枝。
路念枝唇角含着淡淡的笑，目光算不上鼓励，但也绝对不是挑衅或看不起，就那样平静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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