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何为死亡

好疼、好疼、好疼……已经没办法再忍耐这样的痛苦，疾病会夺走人的生命，更可怕的是还摧毁人的意志。

不知道这样的疼痛伴随了多久，简直像是从骨头缝隙里，从内脏里生长出来一样无穷无尽，让人恨不得即刻去死。

但是……死亡……死之恐惧随着痛苦的增长并没有消退，反而更加的沉重，让人不敢窥视。

多么的，令人窒息……一旦死了，一切就都不复存在，就连思想都停止运作，失去感知，失去爱憎，人生几十年的记忆就像露水蒸发一样变得无影无踪，不论发生什么对自己来说都将不再有意义。

好可怕……如果死了是结束很可怕，但如果有来世是否会觉得欣慰呢？

这样的念头萦绕迂回，最终得出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不会欣慰。

因为从死亡这一刻开始，一切都结束了，来世属于另一个人，此人并不会得知和自己有关的一切，他将是全新的人，哪怕样貌性格都是完全相同的，也不会继承自己的遗志。

好可怕……死了真的好可怕……因为自己的东西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甚至没有家人来按照遗嘱收殓，一直以来的努力，一直以来的思考，一直以来爱过的，重要的东西，再也不会存在了。

但是……好起来简直是一种奢望，不如说，能够在这种绝症的侵袭下，还活着，已经是自己此前足够努力的结果了。

已经……很累了，已经，非常努力，非常辛苦了……

怀念那样健康的身体，怀念品尝过的味道，怀念风吹拂而过的感觉，怀念温度，怀念一切不是恐惧和痛苦的东西……

够了、好疼……好疼……已经快要坚持不了，如果，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存在……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可以让我活下去……我就愿意信仰你，为你献上我有的一切……

神啊……我只想要……活下去，能让我重新站起来，我不是懈怠懒惰之徒……我会为您奔走奉献的……

这样的祈祷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疼痛却没有变得麻木。也许是到了绝症的后期，止痛药剂已经成了很严重的负担，想要多活哪怕一天，都不可以随便使用了。

这样的求生意志是非常罕见的，并不是因为生活有多么的幸福，才会对人间有如此多的眷念。

只是、不甘心罢了。

好不容易从那种无法自主的痛苦生活中，凭借努力和忍耐爬出来，已经品尝了诸多的艰辛与不公，最终与过去和解，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之时，却遭遇这样的变故，绝望过后，总是免不了去想，如果再忍耐一下，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了呢？

但是，或许是人口激增的缘故，或许是平日里并没有信仰的缘故，不论多少次的祈祷和呼唤，并没有谁站出来拯救他。

所以在某个夜晚，在痛的无法呼吸，脏器的衰竭无法用药剂和机器弥补的时候，他失去了意识。

那样深的夜晚，悄无声息的逝去一条无足轻重的生命。等到被发现时，却引起一些人的哭泣。

只是医者对于患者的怜惜吧，但是其中也夹杂着一些看似不合时宜的声音。

“……终于解脱了吧，不用再忍耐那样的痛苦。”

“保佑你的来生幸福……”

啊，真是奇怪，已经死去了，但是还是听到了这样的话。

很感谢……真的很感谢……作为规培的护士，转到重症科这里很辛苦吧，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却依旧为我的痛苦而担忧着，尽管没法亲口对你说谢谢，可是，这样的心……啊，心？

好奇怪，人死了之后居然还能听到，人死了之后居然还可以思考，虽然长久的痛苦让思维迟滞了，可是如果真的如此，好像死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真是的……其实人畏惧的只是未知吗？

就像明明没有做过亏心事，却怕鬼怕的要死。

没有牵挂的死亡，或许并不是那么可怕吧，啊，平白的忍受了那么多的恐惧，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死了之后就没法再开口了，所以活着的人都不清楚这也是一种解脱呢……哈哈，就是有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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