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一宿没睡好。

昨日江岚又不住地向成肃道歉,可狸奴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成肃见她哭得伤心,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让她回屋好好休息。

侍女樱娘原本安排了丫鬟为狸奴守夜,狸奴实在是不习惯,将她们都赶到了外间。樱娘估摸着这女郎是个拗性子,便也不与她争执,第二天听着狸奴睡醒了,便隔着门扇道:“女郎可是要更衣?”

狸奴不想让她们伺候,但那新衣裙形制很复杂,她胳膊又不利落,只好让她们进来。

穿衣的间隙,狸奴仔细打量了樱娘,估摸她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但眉宇间稳重成熟,像是个做事靠谱的人。

要不然阿父也不会让她过来啊。狸奴暗想道。

樱娘对她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道:“女郎,外间已备好了早膳。”

狸奴奇怪道:“我要跟阿父一起吃。”

樱娘笑了笑:“女郎,如今已巳时,将军早已入宫。”

“入宫了?”狸奴心念急转,道,“入宫做什么?”

“这……”樱娘仍笑道,“奴婢岂会知道?”

狸奴一下子泄了气,一切听由她们安排,脑袋瓜里止不住琢磨宫中又有什么事。

樱娘见她愁眉不展,道:“女郎若在屋里待闷了,可想去后园散散心?”

狸奴被她说动了。西征前她虽然待在东府,但一直被成肃禁足,故而住在府中好一段日子,却从来没机会四下里逛逛。

外头春光正好,风和日丽,青石小径一尘不染,道旁不时有路过的仆役驻足行礼。他们一口一个“女郎”,反倒叫得狸奴不自在。

从前她侍奉庾氏,懂得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可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换做她来领受这尊荣。

樱娘解释道:“如今这府中,成将军是一家之主。老夫人和夫人尚在故里,阖府上下除了将军,还要数女郎最为尊贵。奴婢们明白这些礼数,女郎也不必心有不安。”

狸奴点点头,问道:“你来府中多久了?”

“已有半年多。”

狸奴脚下一顿:“半年多?”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去岁在东府,阖府上下都是男子,连给她送饭的都是军士。如今这里新添了不少侍女,她原本以为是阿父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可樱娘已来了半年……

“怎么了?”樱娘疑惑道,“穿过前面的小门,便到后园了。”

她话音刚落,园中突然传来阵阵女子的欢笑声。这府中侍女都颇讲规矩,谁敢在园中嬉闹?

狸奴皱起了眉头,紧走两步进了园。园内有池,池中有山,山上有亭,曲水回廊,层叠掩映,错落别致,看得出匠心独具,应当是庾氏的手笔。

狸奴无心欣赏这美景,一眼便望到亭中有三五女子凭栏观望,正笑语盈盈地说闹。

她们瞧见底下有人来,不约而同地止住了笑声。见到是樱娘,为首的女子便款款绕下小山,朝这边走来。

狸奴问樱娘:“她们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樱娘低声对狸奴道:“女郎,为首这两位都是将军的侍妾。”

“什么?”狸奴吃了一惊,来不及多问,身着藕荷色襦裙的女子已走到近前。

“妾身吴氏见过女郎。”

她不过二十上下,容貌清丽可人,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紧随其后的女子穿着深松绿襦裙,也是一般的明眸善睐,看向狸奴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意味。

狸奴瞥到她明显已隆起的腰腹,顿时面色一僵。

樱娘见那女子迟迟不语,便道:“张娘子,这位是将军的嫡女。”

“哦,是吗?”张氏不以为然地笑笑,道,“我在府里待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女郎呢。”

樱娘道:“张娘子难道忘记了?女郎此前随义军西征,昨日才伴驾回京。这些日子将军可没少念叨。”

“那倒是怪我记性差,”张氏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腹部,含笑道,“近日总忙着伺候身子,竟遗漏了这些事。女郎可要多担待。”

她招呼身后的侍女,道:“看女郎有什么缺的,只管从我这里拿。”

她俨然以当家主母的身份自居,连樱娘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狸奴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看到她挺着肚子的模样便嫌烦,忍着不耐嗤笑道:“我回自己家,要什么没有?张娘子照顾好自己,少操这些个闲心。”

张氏没想到这女郎好大的脾气,笑容顿时僵硬住:“是是,女郎请自便。妾身乏了,先告辞。”

她说完扭头便走,贴身的侍女面面相觑,也快步跟上。吴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尴尬地朝狸奴笑笑。

狸奴冷哼一声,道:“区区一名侍妾,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女郎何必为这些小事烦扰,”吴氏赔笑道,“张娘与妾身入府不过半年多,还不懂规矩。女郎宽宏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你们是怎么入府的?”

吴氏一怔,不由得看向樱娘。

狸奴瞥她们一眼,道:“怎么,我阿父不让你们说?”

“哪里哪里,”吴氏连忙摇头道,“张娘与妾身都是穷苦出身,幸蒙将军垂怜……”

狸奴只不依不挠地盯着她。吴氏眼神有些慌乱,但不肯多说一个字。

“算了,”狸奴无奈地摆摆手,“这园子你总熟悉罢?带我逛一逛。”

“是,”吴氏如释重负,轻移莲步,道,“女郎这边请。”

其实也不用吴氏带路,狸奴大致转了一圈,便发觉这园子布局与远在江陵的荆州刺史府有异曲同工之妙,定然是庾氏的手笔没错了。这发现一下勾起了往事,她抬眼看那竹影婆娑,耳畔又响起霜娘与庾载明掷摴蒲的声音。

狸奴用力摇摇头,将庾载明的影子甩出去,可是霜娘啊……

霜娘又在哪里呢?

————

浮云掩过了春日,水轩笼罩在淡淡的云影中。狸奴倚着美人靠,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撒鱼饵。池中的锦鲤密密麻麻地凑过来,红白相间,别有风趣。

“霜娘——”狸奴看得兴起,扭头却对上樱娘迟疑的目光,心中顿时空了一大片。

“女郎?”樱娘道,“前院说,将军回来了。”

狸奴一下站起来,草草拍了拍裙摆,迫不及待地往前院跑。

一众侍女一边唤她一边在后面追,都跑得气喘吁吁。

成肃刚在正堂落座,便见到狸奴风一般冲进来,仿佛翩飞的蝴蝶扑到他面前,忍不住嗔道:“这么大小了,走路还没个正样子!”

“皇帝为什么找阿父?”狸奴猛吸了一口气,“他都说了些什么?”

“你还关心这些呢?”成肃唤人拿来丝帕为她擦擦汗,道,“不是今上找我,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去宫里向今上请罪。”

“请罪?”

“奸臣作乱,臣子没能及时制止,致使天子蒙尘,生灵涂炭,这是多大的罪过?纵然今上不怪罪,我等又岂能心安?”

“那怎么是阿父的错?”狸奴坐到他身边,道,“要怪就怪朝中的大臣——”

成肃哈哈一笑:“这一次正是尚书令王平之带头请罪。”

“……皇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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