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辞故意支走彦叶。

原因有二。

一方面防止染绯分心给别人,另一方面……

他从智觉那里得知,彦叶进入圣音寺是为了找人。外人只知彦叶要找人,不知细节。

彦叶曾向智觉大师透露一二,他此番前来,要找的人,是一位姑娘家,比他大两三岁。

虽然彦叶表面看起来是个清贫和尚,可随便拿出来的一条被子,竟是难得一见的天蚕丝制作而成。在魁星大陆,这是皇室才能用的料子,普通权贵并不能拥有。

结合彦叶时不时冒出的一两句话,话里满含对魁星大陆的蔑视。

不难得出结论:彦叶来自上界。

苏轻辞不自觉收紧了抱住染绯的双臂。

他身边还有一个来自上界的人,而这个人恰好符合彦叶对智觉说的条件。

传说中,修炼境界达到渡劫境之后就能飞升上界。

魁星大陆的人普遍相信一件事:一个大能达到渡劫境后不再出现人前,就说明他已经飞升成仙了。

但实际上,从达到渡劫境的那一刻开始,肉身就会因为承受不住磅礴的巨量灵力,经脉爆炸而亡。

他亲眼目睹了萧玄庭的死亡。

萧玄庭无可置疑是个好人,同时他也有着对跨越界限的期望,所以才会在发现苏轻辞是可造之材、能将鸣墨学院托付给他后,放心大胆地闭关修炼,一门心思朝飞升上界冲击。

进阶之前,萧玄庭找苏轻辞给他护法。

苏轻辞守在萧玄庭身旁,见证了周围百里灵气都朝萧玄庭涌来,疯狂地挤进他的经脉,萧玄庭那张平日里风轻云淡的脸因痛苦而扭曲。

萧玄庭熬过了这一关,进阶成功。

但进阶渡劫境的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浮现出狂喜,更加剧烈的痛苦就爆发了。巨量的灵力仿佛在经脉里充气膨胀,他皮肤隆起,脖子上、手上,甚至面部的经脉都凸现出来。

苏轻辞上前一步伸出手,只接到了萧玄庭身体爆炸碎裂的血肉碎块。

他都快忘了那种触感。

可一看到彦叶,一想到染绯极有可能是彦叶要找的人,他脑子就会反复帮他回忆粘在他手指上的碎肉。

他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一个例子——路行漾刚一与奚南星相认,立马带人回宫见亲人。

那么,假如彦叶与染绯相认,是否也会毫不犹豫、毫不停留地带回上界,见他们的家人?

奚南星不过是待在天枢皇宫里,只要师兄师姐想见他,总有办法。

但是上界……

从上界下到魁星大陆,会被折腾掉半条命,不仅丢失最重要的记忆,也会压制大部分灵力——所以彦叶才迟迟找不到人,因为他对智觉说的那些信息就是他记得的所有内容。

从下界升往上界,更比登天还难,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事。

苏轻辞悲哀地认清现实,魁星大陆从诞生至今,没有任何一人成功飞升上界。

就连萧玄庭,那个被所有人仰望的君子,也在升往上界的路上零落成泥。

苏轻辞不可能放染绯走,更不可能让彦叶发现染绯就是他要找的人。

所以他丢给彦叶一个新的问题:先去找到摩云尊者。

凭苏轻辞与摩云几次打交道的经验,是彦叶先找到摩云,或是他先让染绯的心安定下来,还不一定。

路过花园,苏轻辞抱着染绯在花园里坐下,他坐在石凳上,染绯对坐在他大腿上。

苏轻辞动了动腿,颠了一下怀中人。

染绯迷迷糊糊问:“干什么?”

“桃木簪子,”他一低头就是那根簪子,“好看吗?”

“好看。”

“喜欢吗?”

“喜欢。”

“有什么表示?”

染绯觉得脸有点热,缩了缩身子,用额头抵住他颈侧,凉凉的,好舒服。

苏轻辞被烫得头皮发麻,脊椎突如其来蹿起一股强烈的快感,心跳暂停一瞬间,接着砰砰砰狂跳,节奏全无,一下比一下猛烈,胸骨都被擂疼。

他呼吸也乱,轻易地感到口干舌燥。

她开口,暖呼呼的气流透过薄薄的布料喷在他锁骨上:“什么意思?”

你要我表示,这是什么意思?

苏轻辞调整坐姿,顺带也调整了染绯的位置,平复了呼吸才开口:“这根桃木发簪是我做的。”

“嗯。”带着浓浓酒意的鼻音。

“我亲手做的。”见她似乎领悟不到,他将重音落在“亲手”二字上。

染绯不吭声,温热的额头贴在他颈侧,安静得仿佛已经睡着了。

苏轻辞又颠了她一下。

染绯:“你要我夸你厉害吗?”她清了清嗓子,“哇,好棒棒哦。”

“……不是。我觉得我们应该礼尚往来。”

染绯忽然笑起来,热气从她鼻息和嘴巴出来,断断续续地喷洒在他锁骨和脖子上。

快感如烟花般在他皮肤上绽放,彻底唤醒了沉睡的末梢,难以言喻的愉悦和耻感在体内交织,他简直要疯。

头晕目眩之中,听见她带笑的倦懒嗓音。

“原来我们只是需要讲究礼节的关系啊。”

冷水从他头顶泼下。

管它是快感、耻感还是疯感,统统消失,浮出水面的依旧是熟悉的恐慌。

她一句话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否定了、拉远了。

苏轻辞眼眶发烫,比她额头还烫。

又说错话了。

他千般小心、万般谨慎,昨夜发现她睡着,连床帐都只敢拉开一角,生怕影响她睡觉;放木簪和鸾凤和鸣哨时,也慎之又慎,考虑再三才决定将两件物品摆在一块儿。

可偏偏在讲话上一个不小心,让她抓住了纰漏。

苏轻辞眼眶不仅发烫,还发酸,嗓子也有种充血的酸胀感。

正当他张不开口也无法发声时,染绯推着他胸口直起身体,不再亲密无间地倚靠着他。

苏轻辞不止心凉了半截,整个身体也凉了半截。

他那双总是自信和无所谓的眼睛里除了红血丝,就是惊慌和懊恼,眼眶微微收紧,瞳孔似乎在无意识地收缩,睫毛的颤抖试图遮挡住即将溢出的歉意。

她刚与他对视,他便匆忙移开视线。

染绯借着月光细细端详他的脆弱表情,嘴唇忽然痒痒,想要亲他一口。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

她放松了撑住他胸口的手,身体缓慢朝他贴近,再贴近……

然后被什么东西硌到了。

染绯没喝醉,酒意一半是被桃花酿熏的,一半是自己装的。她在被苏轻辞抱起来的时候,提前将鸟哨揣进袖袋。

现在,正是袖袋里的鸾凤和鸣哨被压迫得受不了,发出抗议让她痛。

苏轻辞不明白她为何忽然靠近又忽然停下,甚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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