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红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曲迎,你藏得可够深的,可算让我们找到你了!”集中全身力气,奋力捶打在曲迎的身体上,“你跑,你还想跑!我看你能跑哪去!”
“他左手受伤了!你看不见吗?”江琳焦灼道,“你放开他!”
曲宏亮紧跟着冲过来,“要么拿钱!要么你跟我们回去!你自己选!”
“没事,你别管了。你先走,行吗,你先走,你走了我都好办。”曲迎尽可能平静地对江琳说,“我自己解决就行,你快走啊!”
张庆红一个箭步堵在狭小的出口处,“走什么走!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
“他们到底是谁?”
“你还问我们是谁,看来这小子没跟你说啊!小姑娘,我劝你想清楚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曲宏亮恶狠狠盯着曲迎,眼球即将飞出眼眶,尖锐的眼神足已称得上是恨之入骨,
“他就是个灾星,当年他父母把他抛弃,要不是我们收养他,他早就死在垃圾桶里了!”
“现在你还学会不认我们了!”曲宏亮将矛头锐利地刺向曲迎,“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你不得好死!”
“你住嘴!”江琳驳道,“说话不知道积点口德吗?岁数都白长了?”
曲迎将江琳拽到身后,用身体护住她,痛苦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张庆红回答,“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要么拿钱,要么你跟我们回去!”
“我拿回去的钱还算少吗?”曲迎深吸一口气。
“那点钱你就想打发我们了?难道你忘了,你亏欠我们的,不止是养育之恩!还有你弟弟的一条命!”
“你害死了他,你个扫把星,你克死了你弟弟!”
曲宏亮怒吼道,“曲欢晚他是被你害死的!你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个人!”
“曲欢晚”三个字倏然唤起了曲迎深远的痛苦记忆,他痛不堪忍地揪住头发,反驳道,“不是我!是他自己要跳下去的,我只是没能抓住他……”
“我已经竭力在拉他了……”
“你不要跟我们狡辩,没用!你亏欠我们的,一辈子都还不干净,你自己心里有数!”张庆红的目光带着尖刀,“要么拿钱,要么偿命,你自己选!”
曲宏亮继续说,“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赚到钱了!你的一切都瞒不住我们的。你以为你搬出学校,自己租房,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
“还不是一样被我们找到了!”
“你还能读大学,曲欢晚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坟墓里!”曲宏亮凌厉道,“我就说应该把你录取通知书撕了!没想到不给你拿钱,你自己打工还是把这个书给读下来了!”
“我成年之后一直在给你们拿钱,我已经尽力了。”曲迎筋疲力竭的,每一个毛孔都写着疲惫,“你们合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但是有的,我真的做不到……”
张庆红尖声道,“你欠我们一条命!一辈子也还不清!”
“管你要多少,都是应该的!”
“能给的我都已经给了!”曲迎低吼道。
曲宏亮冷笑一声,“那就把你不能给的也全部交出来!”
“我现在已经入不敷出了!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我还能怎么办啊!”
说出这句话时,他整个人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地衰败了下来,颓然地在雨中硬撑着。
曲迎不想让江琳知道这些,可在这样的长达数年的精神控制里,他没有控制住自己,脱口而出。
他承认,是他冲动了。
他的声音里有痛苦,有后悔,有悲叹。复杂的情绪交织成层层叠叠的网,无形地圈住了他。
但一切里,唯独没有懦弱。
他依然挺拔地站着,像是在支撑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江琳说,“你们想逼死他,是吗?想让他下去跟你们儿子团聚呢?”
她说得很轻盈,但组合而成的这句话,却是带着无比强烈的攻击力。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同一秒钟,他们夫妻二人眼里燃起的,是拼命的决心。
曲迎死死地护住江琳,不留出任何一个缝隙,哪怕他已经快要摇摇欲坠。
“你们别想碰她!别想!”
每一拳都落在了曲迎身上,他没有躲,沉默地承受着。
怕没护好江琳,伤到她,曲迎甚至往右侧转了些方向,竭力给江琳留出一小片空间。
可他微小的动作仍逃不出他们的视线。
“你还想跑是吧,我让你跑!我看你怎么跑!”
怒火烧的更旺了,拳头比雨点落得更密。伤口泡在雨水里,痛感被放大无数倍,曲迎咬牙承受着,一声不吭。
伴随着咚的一声倒地,耳畔的声音复杂地重叠起来。
女人的尖叫声,救护车的长鸣声,大雨的冲刷声,医护人员的询问声……
脑中闪回无数个片段,不断重叠,重复,□□地盘旋着。
轻阖上眼,那场景便如梦魇一般,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站在一层的缴费处,曲迎握着刚取出来的一小叠现金。
崭新的纸币,边缘似乎锋利得能割伤手心。
他自嘲地一笑,说,“就剩这些钱了。给他们垫医药费,也不知道多久能好。”
江琳不关心这些,她只盯着曲迎的伤口,道,“药我帮你装在包里了,一会儿我帮你再涂点,能好得快一些。”
他嗯了一声,“其实也什么事。”
“你还要上去看看吗?”
“不去了……有交钱的地方,我再过来吧。”
曲迎望着医院推拉门外的车水马龙,说,“先走吧。”
“是不是想当傻子了?还是已经被打傻了?”她声音里是极度控制下,仍藏不住的颤抖,“那样被打也不知道躲开?”
“没事……习惯了。”
江琳不说话,眼眶红红地盯着他。
“真的,不骗你,早就……习惯了。”
在江琳面前这样,自尊完完全全被粉碎。曾经担忧至极的场面,终究还是发生了。
曲迎反倒是……
觉得坦然。
他的面色发白,甚至比医院的白炽灯还略显惨白。
“我不怕你知道,只是没想过以这种方式说。仅此而已。”他重复了一遍,“江琳,我没什么事是不敢让你知道的。”
麻木地盯着推拉门上的那道线,盯久了眼眶发酸,他收回视线,扭过头,说,“陪我去个地方吧,江琳。”
高速公路两侧是茂密的树木,高大茂盛,中间的栅栏也种满了灌木丛,满是深绿色。车窗隔绝着噪音,他们望着草木无声地摇晃。
车辆越开越偏僻,江琳心里有所预期,但在真的抵达时,她的确有些惊讶。
她盯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尾。
“害怕了?”曲迎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害怕了就追上去,就是你上车了,别吓得呕吐,吐车上赔款二百。”
“别乱说。”江琳轻推了下他,“你小点声,这里需要肃静。”
呛人的尾烟,在排气管处缓缓升腾,然后消失不见。
江琳想,和他们的人生也别无一二,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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