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玉华殿那日后,高静忠便从内缉司提督晋升为了徐北枳的随侍太监。
叫他做了天子近身的太监,并不是徐北枳一时起了兴致才做的决定。
他的本意,不过是给高静忠升个职位,好让每日在朝堂上争吵的那群老头闭嘴,可等这高静忠真入了玉华殿,他才发觉这人的奇特之处。
只是在身边伺候些日子,高静忠就把徐北枳哄得高高兴兴、服服帖帖的,一扫了往日谢铮令他学习政务的苦闷。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徐北枳得了乐,便将高静忠从玉华殿调来了他平日所居的潜心宫。
此刻,高静忠候在宫外,里头,徐北枳正在和最近新纳的柔贵人调笑取乐。
这柔贵人,姓沈名嘉,是江州织造沈文贤之女,性子活泼,颇得徐北枳的喜爱。
高静忠在外静候,耳朵却没闲着,细细将里头两人谈话记在心中。
徐北枳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道:“嘉嘉,你从宫外来,家乡可有什么好玩的?你都告诉朕,等朕改日下了江南,带你一起去。”
沈嘉道:“陛下既说了可不要反悔。嫔妾家在南州,那里江河湖泊众多,有一种玩法叫船射,站在画舫船头,手持一把弓弩,射向浮在水面的木雁,射中者可将木雁带走,博个彩头。”
“真的?”徐北枳双眼亮了起来,“朕从未见过这种玩法。”
他左右不过年十五,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出过宫中,平日谢铮待他严厉,娱乐至多就是下棋练字,听了沈嘉的话,心已经从潜心宫飞到了江南水乡。
高静忠目光微动,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正在此时,宫门传来脚步声,高静忠抬眼一看,见来人是谢铮,立即小跑上前,低眉顺眼,道:“奴才给首辅大人请安。”
谢铮轻瞥了他一眼,道:“我有要事要面见陛下。”
高静忠道:“请大人稍等,奴才即刻就去禀报给陛下。”
末了,他又小声道:“不知大人可否示明来意,奴才也好在陛下跟前回话。”
谢铮却道:“你只管禀给陛下便是。”
高静忠没再多嘴,道了声是便进屋通传去了。
徐北枳正在兴头上,知晓谢铮要找他,嘴角便立即耷拉了下去。
虽然有些扫兴,但毕竟是亚父,徐北枳叫沈嘉回去,让高静忠将谢铮请了进来。
谢铮进来,拱手道:“臣参加陛下。”
徐北枳让他起来,请到了坐榻,道:“亚父着急进宫见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扫方才的不悦,面上装了些正经。
谢铮如何不知晓这孩童般的把戏,但当前确有要事,他也懒得去计较,便道:“陛下可知前线消息?”
徐北枳神色一变,也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忙道:“出了什么事?”
谢铮便将今日所得消息告于徐北枳。
徐北枳一听,原是前线需要粮草,便道:“那便八百里加急,现在便给他们送过去。”
“陛下,”谢铮又道,“开粮仓运粮草,是头等的要事,做之前需三思。”
徐北枳有些糊涂,便听谢铮继续道:“臣今日还接到消息,说燕州一带因受天灾,饥荒肆虐。”
“燕州?”徐北枳回想起此前上朝时朝中老臣的奏报,“那边的情况我是知晓的,前不久不是已经从其他州调过粮了吗?如今……”
谢铮接过他的话,语气里有几分沉重:“如今饥荒肆虐范围加大,需要更多的粮食。”
“这……”徐北枳一时语凝。
谢铮瞧着他的模样,问道:“陛下以为,如今该怎么做?”
徐北枳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面色逐渐凝重。
窗外飞燕响起清脆啼鸣,所沉浸的一片春色与室内低沉的氛围格格不入。
半晌,徐北枳终于道:“父皇告诉我,天下百姓为首要,不如将主要精力放在燕州,剩下还有余粮再运往前线。”
他抬眼去看谢铮,期待他对此回答的反应。
可谢铮听完他的话,将原本落在徐北枳身上的视线转移到窗外洁白柔和的玉兰上。
只是片刻的沉默,徐北枳的心就从水面静静地沉了下去。
谢铮开口道:“陛下所说,并非全无道理。可粮食于前线士兵,关键不在于维持军力,而是在于维护军心。军心若是散了,日后若是战事再起,必有后患。”
徐北枳没有了刚才的劲头,顺着他的话,道:“亚父觉得该如何做更好?”
谢铮道:“这次的饥荒并非简单地受灾,坤平仓原就为前线军队提供粮食储备,依臣看,不如四六分,四为燕州,六为前线。”
进宫之前,谢铮便在心中谋划该如何放粮,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打一个赌。
赌这批粮运到后,承军能攻进明国,到时承国的兵力、财力以及疆土都会扩大,燕州的饥荒也能得到顺利地解决。
但在未实现之前,他并不能将这些具体说给徐北枳听,只能告诉他:“燕州的事,还请陛下诏令众多皇亲国戚、富商大贾进行钱粮捐输。”
徐北枳点头,道:“亚父所说,我一一都记下来。”
此事说完,谢铮随后便出了宫。
而与此同时,楚稷在府中鱼塘前,暗卫越心正将前线粮草运输之事细细告于他。
楚稷坐在轮椅上,将手中鱼食一点一点均匀撒在水面,鱼儿便争相往前。
出发前往燕州之前,他暂时没了外出杂务,便也少用了假肢,日日坐在轮椅上,减去右腿负担。
越心说到谢铮将粮草四六分,主要的还是运往前线时,楚稷嘴角扯出一个哂笑。
不出他所料,谢铮果然会这么做。
他向来看重的便是家国大义,为了这些大义,即便牺牲他人,他也会在所不惜。
从前,楚稷看他做天底下最好的先生,他教他读书、认字,讲天下道理、论古今文章。
他愿称他一声恩师,可恩师在堂上,竟真心实意地同他说一切不过是朝堂纷争。
楚稷宁愿他的心毒辣如蛇蝎,也不愿看他所做真是为了所谓的天下。
他捏紧手中的鱼食,眼前不住浮现母亲的面孔,水面咕嘟一声,他将鱼食一把撒去,道:“越心,替我传个信。”
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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