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刚过,林知夏一脚踏碎青砖缝里渗出的水汽,指尖拂过罗盘铜面,正垂目凝思,罗盘金针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黄铜的冷意顺着经络刺进太阳穴,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挂在檐角的铜铃在暮色里开始叮当作响,望着老宅飞檐上凝结的冰凌,林知夏惊觉本该向阳的滴水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聚水成了冰。

农历七月,大夏天,三十七度的高温,酷暑之时,在自己家的房檐上却挂着九寸长的倒锥形冰柱——

林知夏不信邪的环顾四周,然后发现青砖缝隙间的水珠在这时开始违背常理地逆流而上,在将落未落的残阳里凝成数道银线。

她本能的后退半步,不小心踩进了天井的积水中,顾不上疼惜刚穿不到一天的金线貔貅布鞋,眉头紧锁,脸色欠佳。

“逆水冲堂,家破人亡。”三叔公沙哑的声音从祠堂深处传来,阴沉木拐杖敲在青石板上迸出点点火星,“知夏丫头,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长辈的喝问声如一记鼓槌砸得人心头发闷。

林知夏攥紧了掌心的桂花糖,甜腻的香气勉强压住喉头翻涌的酸涩。林家是十三代单传的风水世家,偏在她爸爸这辈断了男丁,这一代只有她一根独苗。

想到三叔公前几天和她说的那些家中秘辛,就有点心烦意乱。

正式接任家主……没问题,身为林家继承人,她愿意担起自己的责任。

但是,让她撞大运似的随机去和一个陌生的死人缔结婚姻……这对于正统风水世家出身的传人来说,真的没办法接受。

再怎么豁的出去,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管家福伯这时踉跄着穿过月洞门跑来,“小姐,古井、古井那边的驱邪玲……响、响了!”

驱邪玲不是普通铃铛,只有遇到煞气时才会发出响声。

林知夏只觉得今天大大的不顺,事情一桩接一桩,从雨停开始,老宅的风水气场就不对劲,大有风雨欲来之势。现在古井那边也出了问题……爷爷留下的手札上说:“井水倒灌檐铃响,是逆水局成的征兆。”

掐指一算,今天惊蛰未至,一直悬挂在古井周围梁柱上的驱邪铃却无风自动。

她不会真的那么倒霉赶上了百年难遇的逆水局吧?!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紧,快步绕过照壁,绣着踏云麒麟的裙摆扫过青石阶上的湿苔,一边不忘回头和祠堂中的三叔公说,“三叔公,您先到东厢房坐着等我一会儿,这事咱们稍后再说!”又和管家福伯交代,“您年纪大了,别跟着我跑了,回屋歇着吧,没事别出来!”

福伯哪里放心,“我还是跟着……”

林知夏打断他,“哎呀,您就别添乱了,我一个人搞得定,您跟着等会儿万一有什么我还得顾着您!记得跟王婶钟叔他们也交代一声!”

*

林家老宅有一口古井,年代久远,这口井往前可以追溯数百年。

它曾是林家整个风水局的阵眼,处处都是生机。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死门,平时院落紧锁根本不让人靠近,也就最近多事之秋,三叔公才让福伯随时留意。

然后留意着留意着,就真的出问题了。

匆匆来到老宅深处。

林知夏脚步直接顿在院门前。

她震惊的看向院子正中的位置。

那里,井中正汩汩涌出黑水,水面漂浮的槐花瓣打着旋儿聚成了八卦图形。那尾用秘术精心养在井中二十年的红鲤此时正在半空中挣扎,鱼尾甩出的水珠悬成晶莹的弧,像定格的一幅画,很好看,却也诡异的让人胆寒。

罗盘磁针疯转三周,最终死死钉在了“坎”位。

林知夏反应过来,立时将一枚铜钱投入井中,试图中和井中煞气,然而本该清脆的落水声却像砸在了棉絮上,铜钱浮在水面转了三圈,又直立着沉入漆黑的水底。

廊下传来拐杖叩击地面的声响,满头银丝的老者踏着满地破碎的槐影走来。三叔公捧着乌木匣的手背青筋凸起,匣面密布着用朱砂绘制的封魂符咒。

“如此,三日内必见血光。”三叔公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知夏丫头,事已至此,你还要继续犟下去?”

林知夏蹙眉不语。

三叔公继续说道,“你生来就带阴阳眼,可窥阴阳两界,生而不凡,是林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镇住这宅子保住林家的根是你的责任!”

林知夏嘴唇翕张,“您明知道我不愿意……况且未必就……”

三叔公枯枝般的手将托着的乌木匣往前递了递,他语气沉重,“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我也不想勉强你,但林家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子就算想代替你也成不了事!知夏,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今晚必须行冥婚礼,这是为了整个林家,也是为了你自己!若是你父亲还在,他同样会顾全大局!”

听他提到父亲,林知夏指尖微颤,目光扫过乌木匣,又转头死死盯住依然悬在半空的鱼,只片刻功夫,鱼鳃翕动间滴落的血水已经染红了青苔。

她说,“三叔公,逆水局既然已经成了,阴亲借兵不过是饮鸩止渴,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找到别的办法。”

“放肆!”阴沉木拐杖重重杵地,惊飞梁上燕巢。三叔公深褐长袍动作间带出一小股气旋,他语气严厉,“林家祖训,凡遇逆水煞,需以家主阴婚引幽冥,知夏丫头,只怪你运气不佳,这是你的命!”

***

午夜的钟声穿透雨幕时,林知夏被迫换上了素白嫁衣,她长相秀美,漂亮温婉,即使脸色苍白,也依然不掩那份精致昳丽。

没有龙凤烛喜轿,没有婚纱捧花,只有七盏油灯在祠堂摆作北斗七星阵。

林知夏手指抚过祠堂供奉的族谱,指尖停在先祖某一女性长辈上那抹刺目的朱砂红印。凡是林家女子都必是阴命,而每一代的林家女都仿佛受到了诅咒般不得善终。

“算了!”

苦笑一声,不再纠结,林知夏拎起刀尖划过指尖,鲜红血液立即洇出。

当血珠滴入乌木匣中,犹如水入热油,供桌上的合婚庚帖突然腾起幽蓝色火焰。

“不对劲。”林知夏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血入乌木匣不该是这个反应。它应该平和的,舒缓的引出某一个阴魂,双方出于利益心平气和完成仪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火花四溅,甚至引动地脉阴气!

本能的想要伸手阻止,但不行,有道无形的屏障将她排斥在外。

林知夏不由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纸灰在半空中逐渐凝成篆体婚书,拼出的谶语为——“幽冥九转,红莲并蒂。”

婚书成,整座宅院开始剧烈摇晃,供桌上的七盏油灯倏地全部熄灭,林知夏的后颈下一瞬传来针刺般的寒意。她迅速用指尖残血在罗盘上画了道护身咒,正要继续画镇煞符,槐叶裹挟着阴风已经破窗而入。

指尖未愈的伤口处一滴血珠仿佛有了生命般顺着她的手指沟壑游走,只眨眼功夫便在指根处烙出一抹并蒂莲纹。

与此同时,沁凉的霜花顺着供桌逐渐蔓延,纸扎的童男童女突然裂开猩红嘴角,看上去可怖又诡异。

“逆水成局,阴气倒灌。”

“林家女,吾娶了。”

低沉的嗓音贴着耳廓近在咫尺,供桌上的七盏油灯在此时重新燃起。

祠堂有了光亮,林知夏却不敢轻举妄动。她余光瞧见一抹玄色锦袍,暗金云纹在幽暗的油灯下泛着冥界特有的冷光,而站在她身后的大鬼又似寒冰玄铁,隔着衣衫都将她硌得脊骨生寒。

林知夏忍着后颈针刺般的寒意,反手掷出三枚五帝钱,铜钱却在触及对方袖摆时顷刻熔成金水。

林知夏:“……”

“阁下可知强娶阳世女子要受业火……”

未尽的话语卡在喉间,扣住她腰肢的手苍白如雪,而她腕间垂落的红绳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缕银发。当那人扳过她下颌,林知夏眼神微闪。

这个鬼,长得未免太好了。

冷白色皮肤,五官俊逸棱角分明,尤其那双眼睛,瞳孔泛金,深邃迷人,一头银白长发,尤其他眉间的血色纹路平添一抹妖异……这……简直是二次元里走出来的顶级建模脸!

林知夏:“……”她自诩不是颜狗,此时也难免被晃了一下。

“以血为媒,以魂为契。”

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指根处的并蒂莲纹,烧灼感与他的声音同时到来:“契约已成。”

见她好似被吓到般睁大了眼,鬼君屈指轻弹,幽冥火霎时吞尽满室阴寒。林知夏此时才惊觉刚才的自己竟然汗流浃背,而此时却也干爽如新。

鬓角桂花香混着他袖间的沉水香萦绕鼻尖,林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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