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二楼,赵媪就赶紧把谢砚抱进了屋。
老妇人掩了门低低地哄,“小公子,不怕不怕.小耳朵捂起来,捂起来,捂起来,咱不听不听.”
谢砚不怕。
这孩子从小就见惯了血风腥雨。
是,血风腥雨,雨僝风僽。
远在十里开外的魏赵两国大军不知这边关的驿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黄的肉垫在积了水的青石板上踩,不是去赵叙身边求摸摸,便是梗着头冲着沈家父子大声地叫。
前前后后地跑,跑到谁身边,便溅谁一身水。
那叫阿猛的就在这楼下正中扭动着哭嚎,那双想要砍人的两手掌心插箭,把周遭雨水喷溅得四下是血。
整个驿站都充斥着那叫阿猛的哀嚎,你瞧他满眼恐慌,撕心裂肺地叫,“父父亲救我!啊疼.父亲!父亲.父亲救我!”
然既已被魏国的将军接管,自然被死死地押着,怎么都扑腾不开。
司马敦把那叫沈猛的往死里压,那叫沈猛的一张脸被摁进了水里,“啊疼啊父亲!孩儿不想死啊.父亲父亲孩儿不想死啊”
南平公主瑟瑟发抖,伏地抬头小心张望,一双纤细的指节在雨水里按得发了白,却不敢大声叫一句,“表哥.”
谢韶冷笑,“敢杀谢公子,是嫌自己死得慢了!”
那叫沈密的国舅老泪纵横,连爬带扑地去抱住了赵武王的腿,“大王啊!看在舅舅扶持有功的份上,大王开恩,放阿猛一命吧!大王啊!大王啊”
可赵武王又一巴掌扇了下来,扇出沈国舅一嘴的血。
那驿站院中唯一直身而立的人眉目疏冷,语声也一样的冷峭,“沈国公年老糊涂,还是想想自己吧。”
沈国舅愕然倒地,一旁的二公连忙搀他,低低地劝阻,“国舅可不要再说了!可不要再说了啊!到底是令爱有错,军机大事,哪里容得一点儿纰漏啊.”
这就是权力。
权力可真令人着迷啊。
说要人死,就能要人死。
说要留命,就能留人一命。
那在赵国叱咤多年的国舅,不也要跪在新王脚下,挨上那丧尽脸面的耳光吗?
不也要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至亲,成为砧板上的鱼肉,等着被刀俎宰杀吗?
阿磐犹自怔着,听见楼下的谢允问,“如何处置,请主君示下。”
那凭在阑干处的魏王父舒袍宽带,满袖盈风,他芝兰玉树地立着,薄唇轻启,只两个字就轻描淡写地定了楼下人的生
死。
他说“赐死。”
赐死。
没什么好置喙的。
刺杀谢公子本也是死罪。
那叫沈猛的似发了狂的困兽闻言猛地用头去撞司马敦把司马敦撞了个仰歪蹬。
司马敦骂道“你爷爷的欺负人!”
那沈猛一双眼睛瞪得赤红冲着他父亲吼道“啊!啊!啊!父亲!杀啊!还等什么起来!杀啊!杀啊!”
那沈猛片刻便被魏将钳住摁了下去单枪匹马的还杀什么啊。
雨里的沈国舅满脸凄怆悲鸣一声“儿啊!”
谢韶抬起脚来作力踩在沈猛脖颈上叫那沈猛龇牙咧嘴的再反抗不得。
谢韶冷笑“司马兄弟的刀还不曾开刃见血这厮就送司马兄弟了!”
这二楼客舍的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赵媪温声连忙探出个脑袋来一双手捂住谢砚的耳朵这便冲楼下叫道“司马敦你行吗?你可给司马家争口气啊!”
司马敦早被这沈猛气坏了一脚踩住沈猛的脊背高声道“母亲!司马敦不是孬种!”
人的悲欢到底不能相通。
沈国舅还被人拉着架着司马敦的大刀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乱世之中到底是不分高贵低贱的。
低贱的俘虏妓子可杀高贵的王侯将相亦可杀没有什么人是天生的大富大贵之相一把兵刃抹来什么富贵也要完。
阿磐垂头阖眸不敢再看谢玄已将她揽进怀中捂住她的后颈把她一双眸子都掩在了自己的胸膛。
不看也好。
看这血风腥雨的干什么呢?
她听着谢玄强劲有力的心跳那是她和谢砚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里唯一的依靠了。
听见沈国舅哭“儿啊!儿啊!老夫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儿啊”
忽而一声惨叫继而便是利刃斩断骨骼的声响。
那声响初时闷顿。
须臾是咔嚓一下有什么断开碎裂。
其后便是有什么重物“噗通”一下落了地似鞠一样在积水里弹跳几下弹跳几下后又往前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到最后一动不动。
人没了气息那头颅也再没了什么动静。
赵媪拍着胸脯低低叹道“啊呀妈呀吓死了吓死了!我儿厉害!我儿厉害!”
小黄凑上前去闻那头颅
沈国舅瘫在地上仰天大哭“苍天啊!苍天啊!
那是老夫的独子啊!儿啊!儿啊我对不起你母亲啊”
一旁有人连拉带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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