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北风啸凛,虽然冷极,但却并未落雪,阴沉了几日的天,今日放晴,天空高阔,泛着柔和的浅蓝。

晏府松华院,赵稚柔坐于窗前,斜倚金枝软枕,指尖把玩一白瓷瓶,面色略显凝重。

“要我说,庆安还是赶紧生个孩子才是,这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啊。”

“那晏大人看着冷心冷肺,生了孩子也无就好了,毕竟男人嘛,谁不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

“庆安,你也到了圆房的时候了,这都两年了,你肚子里没动静,不少人都等着看你笑话呢。”

“是啊,你也别顾着什么规矩了,回去试一试这东西,保管他对你服服帖帖。”

“殿下?殿下!”赵稚柔听得声音,猛然回神,便看到侍女青凝担心的目光,“您怎么了?”

她揉了揉眉心,将白瓷瓶搁在一旁,苦笑道:“想着前几日进宫,和母后他们闲聊的话语,都劝我赶紧生个孩子。”

自从宫里回来时,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她看着手中的白玉瓷瓶,想起宫里妃嫔的建议,忍不住红了脸。

“殿下,奴婢倒是觉得,孩子这件事看缘分,若……若真的强要了来,那孩子倒是受苦。”青凝是赵稚柔的贴身侍女,自赵稚柔一出生便跟着了,情分深厚。

青凝叹了口气,要说自家主子幸也不幸,明明贵为大庆朝公主,谁不能嫁?

然而两年前陛下赐婚,公主嫁给了当今太子少师晏周,若是个贴心的良人还尚佳,然而这晏周是闻名庆都的冰山。

这晏周虽然才华横溢,名动天下,十五岁被陛下钦点,成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是有名的君子。

然而这君子却封心锁爱,众人都说他是冰山上最硬的那块,便是放在怀里捂着,也是捂不化的,都等着看公主殿下的笑话。

“我何尝不知。”赵稚柔叹了口气,妾有情郎无意,她都贴了晏周两年的冷脸了,他对她依旧是疏离的态度。

这两年来别说同床了,便是牵手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青凝自然是知道这位驸马爷的性子,公主未出嫁钱,她便听说驸马爷的性子冷淡,无情无爱,不然何至于二十五岁,都不曾娶妻,更无通房妾室。

以前她想着这都是旁人扯出来闲言碎语,可公主嫁进来之后,便说成亲当天,那晏大人在婚房的地板上睡了一夜,第二日早早就去了书房,还特地派人来说,以后大家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她即便是不满,然而作为奴仆,也只能看着干着急,思于此道:“殿下,这也两年了,您为了晏府付出了多少,众人心里都有数,不如找家主谈一谈?”

自公主十六岁嫁入晏府,一年前便开始接手晏府中馈,小到过节年礼,大到府中开销,皆是公主亲自打理。

更别说驸马爷那处了,用的都是宫里的精细物,公主还亲自为他烹制羹汤,亲手熨烫衣物,可谓是用心至极。

而且,为了不让驸马爷心生失落,不仅住入晏府,而且还让底下人都改口叫驸马爷为“家主”。

“只怕他是觉得我多管闲事。”赵稚柔内心苦涩,她这两年付出了很多,但晏周依旧是对她态度不改。

“不若去和老夫人和夫人说一说?她们是家中长辈,想来也应当能说服他?”

“晏周是头倔牛,父皇的话他都为未必会听,别说家里长辈了。”

青凝这番话对于普通人家想来是有用,但对于晏府而言,却又是无效,晏周我行我素,性子冷淡,对家中长辈之言,只当是耳旁风,他有自己的主意。

这也是赵稚柔疑惑之处,晏周虽然年少时就失去了父亲,但是有祖父,祖母还有母亲照拂,想来应该能得到不少宠爱,为何会养出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

“奴婢也觉得这晏府奇怪,明明看着众人和乐,按理来说,这样的家庭不会养出……”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让人琢磨不透,无从下手。”

赵稚柔托着腮,指尖点着桌上的不倒翁,闷声道:“这两年,次次试探,每次的结果可想而知,他每次不是‘殿下,此举不妥’,便是‘殿下,于礼不合’,总是搬出一大推教条教导我。”

晏周为人清冷,拒绝人自有一套方法,说什么年纪比她大八岁,若非陛下赐婚,只当是兄妹相处。

且又顾念着她的公主身份,加之以前当过她一段时间的夫子,总能搬出一些让人无奈的礼仪规矩约束自己。

“殿下不如反其道而行?他越是用教条压您,您不如打破教条呢。”赵稚柔另一个贴身侍女青岚走了进来,将托盘里的点心端在桌上。

赵稚柔突然福至心灵,看着手中的白玉瓷瓶,露出了一抹饶有深意的笑,“将点心装起来,我们去松涛苑。”

——此时松涛苑内,立于窗前对着红梅作画的男子,正是晏周,字鹤儒。

他的祖父晏古乃是皇帝太傅,虽已年过古稀,却深得陛下信任。

晏周得其祖父言传身教,自身又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得陛下看重,年纪轻轻便成了太子少师,位东宫三公之首,身份尊贵显赫。

男子身着天青对襟大袖长袍,身形高大,芝兰玉树,面若冠玉,丰神朗朗,白玉羽冠将黑发束起,利落干净,眉眼淡如雪,飞眉入鬓,薄唇紧抿,不苟言笑。

少年时曾入寺庙带发修行,时常配以佛珠,眸中隐隐含着几分悲天悯人之态,因此更显得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疏离感。

一旁的小厮赤峰,正在替他磨墨,他看着自家主子专心致志作画,他扶了扶酸痛的胳膊,欲哭无泪,主子为何不喜红袖添香,非让他一个大老粗干这细活。

“力度重了,磨出来的墨太深。”男人眉眼微抬,嗓音清冽,带着几分冷寂。

“主子,您这画得都快半个时辰了,不如歇一歇吧。”赤峰哪里看得出墨的深浅,他现在只想去一趟茅厕。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快去快回。”男人声音透着无奈,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往砚台里滴了少许水。

赤峰脸上顿时洋溢了笑容,应了一声“是”,便马不停蹄离开了。

晏周摇了摇头,走到一旁正要倒茶,才发现茶壶空空,他眉头微蹙,因为平日书房不喜人进出,便只留了赤峰一人,这下也只能等赤峰回来了。

此时门外传来少女的声音,“夫君可是渴了?”

晏周手中动作一顿,抬眼看去,便看到赵稚柔眉眼弯弯,莲步袅袅,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殿下怎么来了。”男人嗓音寡淡,将茶壶放回原位,对少女的笑意罔若未闻。

赵稚柔对男人冷淡的态度习以为常,走到桌边,将备好的热茶和点心取了出来,亲昵道:“自然是想夫君了。”

“书房阴寒,未点炭火,殿下不宜久留。”晏周对少女亲昵的语气并无任何反应,只是落笔时,手上一抖,一朵红梅歪了些。

赵稚柔微微一笑,并未将男人的逐客令放在心上,而是倒了杯热茶走过去,“夫君,你好歹喝一口嘛,这茶叶可是我从父皇那里讨来的贡茶,很是清香顺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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