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簇的小道上,一华衣锦服的小娘子,手里不紧不慢地摇着把赤金手柄纱地堆绫绣花蝶扇,缓缓朝着柳荫下的二人走来。

陆隐转身,瞧清来人后,一张轻易没有笑意的脸,跟脚下的树荫一般,凉嗖嗖的。

“许娘子。”他声音寡淡,无波无澜。

“咱们陆大人身旁竟有佳人相伴,我听说,官家很关心陆大人的婚事,托了我母亲帮大人寻一寻,能配得上大人的大家闺秀呢!”

虽然受冷,许静月却依旧热情。

陆隐掀开眼皮望向她,“我已有心上人,不老后夫人挂心。许娘子请自便。”

说过话,他直接背过身,继续编织手里的花环。

许静月脸上的笑僵在面皮上一瞬,又撑起嘴角,向孟溪舟淡淡一笑,这才轻轻回转脚尖离开,很有高门贵女的淑女风范。

“那位娘子是哪家的?”孟溪舟问。

“武安侯府的。”陆隐停下手里正在编织柳条的手,“你别听她胡说,官家知道咱们两个的事情,不会出现什么赐婚别的女子的戏码。”

孟溪舟撇着嘴点头,“我竟不知,陆大人的婚事,还牵扯到武安侯府的小娘子!”

陆隐眼睛眨巴好几下,还是想不通她怎么看出来许静月的心思的,老实地道:“我对她无意,你信我。”

“你好歹跟我说说,往后我还要面对哪些名门淑女,好叫我心里有个底,不至于人家打上门来了,我却毫无防备,全无招架之力!”

孟溪舟调侃道。

“没了。”陆隐双目凝视着她,看她没反应,又补充道,“我保证。”

孟溪舟这才笑着点头。

陆隐低下头继续用柳条编花环,半晌,哼哼唧唧地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真的有女子在跟前胡言乱语,你会如何做?”

“此取决于你的做法和态度。”

“我的做法和态度?”

“自然,你若如今日这般直言告诉过那女子,你有心上人,要一辈子对她好,我便会与她分辨明白,绝不退缩。

“若你含含糊糊,扭扭捏捏,不肯与人家说清楚,让人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我也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才不会一个人傻乎乎地冲锋陷阵。”

陆隐抬头,脸色坚毅,似发誓般坚决:“我恨不得明天就带着媒婆上门提亲,广而告之,我陆隐有了未婚妻,马上就要成亲。那不是不能么!”

听上去十分委屈。言外之意,只要李素点头,俩人的婚事立即能传遍汴京城。

孟溪舟会意,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哎呀,我看我娘已经动摇了。她对你很满意,只是担忧咱们两家门第差距过大,我嫁到你家,困深宅大院里,不能像如今一样自由,受了委屈,怕也没有人听我述说,给我鸣不平。”

“你担心么?”陆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希望能从她晃动的瞳孔里察觉出什么东西来。

“我?”孟溪舟头一歪,思索起来。

“我信你不会苛待我。但我想知道,跟你成亲后,我还能经营酒肆么?”

“当然可以,你本就是喜欢做买卖的女子,不循规蹈矩,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为何成了亲,便要把你困在后院!”

有他这句话就很够了。

只要不变心,她就能一直自由自在下去,不必一板一眼地准守豪门的规矩礼仪,当然重要场合,为了他的面子,她会循规蹈矩一下的。

来人编好花环,每个人头顶都带了一个。孟溪舟带的上面有好几朵月季花,陆隐头上的只几根柳条编制而成。

日头渐高,俩人往顺着河畔往回走,找到随从早早支好伞具的阴凉地儿,开始钓鱼。

随从们约摸着俩人游玩的时辰,已经打好窝子,渔具鱼饵都整理妥当了,只剩一个甩钩的动作留给俩人。

俩人并排做好,等着鱼儿上钩的间隙,收着声儿叽叽咕咕聊个不停。

顺着河流左右望去,河岸两旁能有十几个钓鱼翁,有些人甚至伞都没撑一把,只头上顶一荷叶遮阳,也有连个荷叶都没的,却都钓得很真人,握着鱼竿,跟个石像似的,动也不动。

孟溪舟问:“这条河很吃香啊,如此多的人钓鱼,水里的鱼儿怕是精的很。”

“平时垂钓之人的确很多。”

陆隐给了个肯定的答复,正还要扯些别的话题聊,却听到一声,“嘘,别出声!”

钓鱼翁多,把鱼儿养狡猾了,岸上稍微有些声响,它们便不咬钩,为了能吃到鲜美的鱼汤,只能闭嘴不说话,专心钓鱼。

果然,后来默不吭声后,开始有鱼儿吃钩。

到快晌午时,两人共钓了七八条鱼,有两条指头大小的,给放掉了,有三条臂长的,剩下三四条不大不小。

陆隐抬头看看日头马上要移至南天,招手换来随从,收起东西,往定好的小院去。

距离小院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但因为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这么一小段路,也热得两人汗水直淌。

一路往林荫里躲着走,在脸皮晒得通红之前,瞧见一座座院落,皆是绿树环绕,户户门前栽花,更有几座宽阔院落里,挖了引河水入院的沟渠。

陆隐停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前,随从拍门声一响,立即有侍从开门迎接。

转过影壁,树郁葱葱,遮天蔽日,空气陡然凉了下来,细听还有流水潺潺之声。

绕过假山,真有一条小沟渠蜿蜒在院里流淌,最后在院子中央汇聚成一方小池潭,飘着睡莲,几十尾锦鲤在水中莲叶间游荡。

池内绿叶、红鲤交错晃动,红绿相间,很是可爱。

院子不大,正房、厢房、假山、花木、水渠、池潭、便没地方设灶房了,因此饭菜得需从旁边专射的灶房里提送过来。

俩人才到正房,已有侍从奉茶,恭敬询问,天气炎热,已备好沐浴的水,不知是要先沐浴还是先传饭。

别看俩人垂钓时,都在树荫下躲着,头上还撑了伞,无风的时候还是出了不少汗,便想先沐浴。

只是俩人并非夫妻,若是沐浴,另一人在门外守着,也有点奇怪。

吩咐过沐浴后,俩人后知后觉地都红起脸来。

陆隐转身朝外,指着门外木桶里时不时蹦跳一下的鱼儿们,道:“你先沐浴,我看那尾大鱼很是鲜美,便拿到灶房,让他们煨碗豆腐鱼汤来。”

“好。”孟溪舟绞着帕子,低声应答。

陆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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