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了,沈璧然。”电话里宋听檀的声音透着荒谬,“你说你要上门给我送一条狗?”
沈璧然刚从宠物医院出来,温声细语地解释:“租客带宠物要申报,今晚只能先送你家了。我保证它很乖、很干净,还有点瘸,不会到处跑。”
宋听檀忍耐,“什么品种?”
红灯停车,沈璧然捂住狗耳朵,小声回答:“土狗。”
“……颜色呢?”
沈璧然松开手,朗声道:“迷人的饼干色。”
宋听檀低哼,“不会吵我睡觉吧?”
沈璧然一把攥住狗的嘴筒子,“特别安静,简直是哑巴。”
“行吧。”宋听檀心软了,“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往我家挤。”
沈璧然得逞,笑眼弯弯地问:“还有谁啊?”
“白导。”宋听檀控诉,“白扒皮!大半夜说商量改戏!”
沈璧然知道宋听檀的脾气,他要是真不乐意,就算是白翊也会被拒之门外。宋听檀上学时就喜欢深夜读剧本,沈璧然在国外头两年状态很差,很多个夜晚,他都是躺在宋听檀公寓的地毯上,听着宋听檀的台词逐渐睡着的。
沈璧然想起从前,又得寸进尺,“我好饿,你家有吃的吗?”
电话里忽然换了白翊温和的声音,“璧然,我正要下楼买夜宵,你吃什么?”
“白导晚上好。”沈璧然愉快地打招呼,“我很快就到,等我一起吧。”
五分钟后,沈璧然在街边看到了裹着一件长风衣等他的白翊。
大导演对小动物比对演员和善,白翊蹲下和小狗握手摸头,说自己也养狗,主动牵着狗绳。
街上有家小酒馆,白翊挑了几罐啤酒,打包两份炒牛肉,问沈璧然吃什么。
沈璧然仰头对着菜单上一排排的烧肉挣扎许久,“一份烤豆腐。”
白翊乐了,“就这点饭量,小猫一样。”
沈璧然报以礼貌而不走心的微笑,心说那你是不了解,猫其实是肉食动物。
从小酒馆出来,路边多了一辆宾利欧陆。哑光暴雨灰,很漂亮。
沈璧然和白翊牵着狗从车边路过,整车单向反光玻璃,漆深一片,大气沉稳,沈璧然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走过街角,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顾凛川的嗓音在深夜格外清晰,灌进耳朵里,让人瞬间清醒。
“是我,这是我现在平时用的号码。”
沈璧然停住脚,“嗯。”
“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没打扰你睡觉吧。”
沈璧然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抱歉,说:“我还没睡,有事吗?”
“今天忘记找你拿手表了。”顾凛川语气平常,“刚好和人谈完事,就在中海附近,可以顺路去拿吗?”
沈璧然倒刚好在宋听檀家附近,不至于穿帮,可手表没带在身上,提议道:“明天我把手表送去光侵前台吧,今晚不太方便。”
顾凛川语气微妙地冷了些:“是我贴身的表,交给前台不合适。”
沈璧然改口,“那可以劳烦Jeff下楼取一趟吗?”
“他被炒了。”顾凛川提醒道:“下午他还求你说情,没忘吧?”
沈璧然哑口无言,怀疑顾凛川在没事找事。
等在边上的小狗忽然焦躁地哼哧了一声。
顾凛川问:“什么声音?”
“小狗。”
“听着不像小山。”顾凛山语气淡淡,“养新狗了?”
沈璧然沉默片刻,“确实不是小山,小山四年前就去世了。”
电话里一片安静。
顾凛川声音低了下去,“在美国走的吗?”
“嗯。”
“生病吗?”
沈璧然垂下头,轻轻踢着脚边小石子,“只是老了吧。”
小山陪了他十二年,从一只摇摇晃晃的小狗陪到再也无法站立。它离开那天,沈璧然忽然意识到,陪他长大的所有人与物都在渐渐地被时间带走——爷爷、父亲、保姆阿姨、司机叔叔、沈宅、小山、还有……顾凛川。
那些他珍视的都注定失去,只留他一人,溺在不知尽头的河流。
无需悲怆,因为生命本就如此。但如何能不悲怆,时间拆去了他生长的血肉。
电话里,顾凛川低声说着抱歉,沈璧然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我明天去把手表交到你手里,我在办公室外等,不用协调时间。”
挂断电话,沈璧然没有遛狗的心情了。
一道光忽而照亮路面,他回过头——宾利车灯竟然亮了。
原来车里有人。
沈璧然顿时为刚才盯着人家的车看而惭愧,走近两步,朝深暗的车窗颔首致歉。
车灯又灭了。
只留下路灯在身后勾勒着他的轮廓,在车玻璃上投下一片低落的晕影。
宾利主人按了一下喇叭,很轻,在夜深人静中竟有几分温柔。
*
第二天一大早,沈璧然来到光侵。前台让他稍等,几秒钟后,总裁办电梯亮起,自顶层一路向下。
传言中已经失业的Jeff从电梯里冲出来,“不好意思!!没想到您这么早就来,老板有个早间采访,但他只给了二十分钟,很快就好!”
沈璧然关切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Jeff愣了半秒,一拍脑门,挤出苦笑,“在那个……离职冷静期!对!您应该不知道吧?这是国内公司特色,老板要裁员,人事不让,说要度过冷静期才行,我俩都没法子,只能再凑合一阵了。”
沈璧然干巴巴地“哦”了声,“我只听说过离婚冷静期。”
Jeff说:“一样一样,都是新世纪奴隶法嘛。”
沈璧然:“……”
电梯抵达顶层,Jeff让沈璧然去里面随便坐。总裁办大门紧闭,门口立着两名保镖,外面是一片开阔的等候区。首都天际铺在窗外,一个电视台的人正在看电脑,屏幕上回传着此刻办公室里的采访现场。
顾凛川叠腿坐在单人沙发里,淡然看着面前的记者。
记者:“未来光侵的投资战略是什么,顾总可以透露一下吗?”
“一切皆有可能。”
“是否也将包括科技领域?据我所知,Peak在内地很少涉足这一块。”
顾凛川从容道:“这是商业机密,不妨拭目以待。”
“那还是聊回您吧。”记者掉转话题,“毕竟今天是您的个人专访。”
顾凛川比了个请的手势。
“如何看待家族这些年来对您的隐藏?”
“理解,感激,这是很有必要的保护。”
“那么,过去六年在公众面前毫无露出,是否让您困扰?”
“困扰。”顾凛川手肘支着扶手,“我的同辈们和我一同承担家族高压,同时还要额外应付外界审视,我反而是既得利益者。”
记者继续深入,“听起来您非常看重家族的这份保护。”
“当然。”
“是否可以理解为,生父的不幸成了您永远的心理阴影?”
“我不认识他。”顾凛川面不改色,“我以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记者点头,迂回出击:“那当初刚被家族找到时,您是如何度过了那段人生失衡的时期呢?”
顾凛川似乎终于听到一个感兴趣的话题,“如何定义人生失衡?”
记者受到鼓舞,“原本一无所有的孩子突然得到全世界,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冲击。”
镜头里,顾凛川的瞳心似乎沉了一分。
“得到与失去,本就是一体两面。”
记者颇感兴趣地追问:“这样的自白很耐人寻味,回到豪门让您失去了什么呢?”
顾凛川却好像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兴趣,“无可奉告。”
“……”
终于来到最后一个问题,记者换上轻松的口吻,“日常生活中,您有什么擅长并乐在其中的事吗?”
“只有无聊小事。”顾凛川随意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沈璧然身边那位电视台人员忽然低声骂了一句,他疑惑地看过去,对方愤愤道:“搞什么!这题明明是他特意要求的!”
那人显然是个实习生,竟对着沈璧然吐槽起来了:“按计划,他会答高尔夫,然后我们再顺势问球友的身份!”
沈璧然尴尬微笑。难怪顾凛川会接受这种无聊的采访,原来是要借这个契机向公众引出一位商业盟友,但他却临阵变卦了,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办公室里,记者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顽强道:“就算是无聊小事,发生在您身上说不定反而有趣。”
“是么。”顾凛川无所谓地列举:“冲牛奶,读故事,还有,哄睡觉。”
实习生立即控诉:“说好的高尔夫呢!胡编乱造也要有度!”
沈璧然的表情却倏然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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