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京皱着眉,摆手让人把崔融拖下去。

他没想到沈家三人如此没有眼色,竟然擅闯侯府内宅。

两个侍从将崔融从青石板上拉起,正准备送入房中,却看到沈家父女三人,去而复返。

这一次,沈其昌眸光冷冷,宛若变了一个人:“侯爷且慢——公子身上有伤,还是交给妥当之人,好好将养。”

崔书京一甩袍袖,冷哼道:“沈大人这话欠妥,我是他父亲,还有谁能比我更妥当吗?”

沈其昌也冷哼道:“他伤成这样,您作为父亲不也是袖手旁观吗?下官身为国子监官员,有责任庇佑这孩子。”

沈其昌看向儿子道:“叫两个人,把崔公子送到马车上,为父要带他回家。”

沈凌将崔融扶到英才背上,崔融背上一片血肉模糊,昏迷不醒。

四人不理会大眼瞪小眼的崔家父子,将崔融带出院落。

崔凌寒回过神,忙上前嚷嚷道:“司业,我兄长就算养病养伤,也要在家中养啊,侯府才是他的家,你要把他带去何处?!”

“不说此处是家,我还以为是刑部大牢呢!”沈其昌冷冷看他一眼:“如此养病,恐怕病入膏肓啊!”

“沈大人,你……”崔书京拦在沈其昌面前,笑道:“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本侯在家教训儿子,沈大人也要插手吗!?”

沈其昌想着沈行懿所说,冷冷道:“今日,我们定然要将崔公子带走,您若放行,对外只说崔公子和凌儿一道讨论国子监功课,如若您刻意阻拦,那此事我们也不怕宣扬,陛下以仁孝治国,此事若传出,我们倒要看看,整个长安是会认为杨公子跋扈,崔家人凉薄,还是我这个老师多管闲事!”

此言一出,三人的脚步登时停滞。

沈凌将披风盖在崔融背上,几人径直上了马车。

崔夫人面上闪过诧异,动了动唇,崔书京脸色铁青,嘴上却道:“融儿去沈家小住几日,商讨功课,你不必忧心,府中也不必张扬。”

崔夫人笑道:“有沈大人亲自指导,是融儿的福气。”

笑意盈盈举止端庄,不晓得实情之人看了,还以为崔融真是去沈家商讨功课的。

*

马车向沈家行驶,因是端午,长安城中极为热闹,路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五毒扇,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粽子,混合着艾叶的味道,一同飘入马车内。

崔融面色苍白,马车颠簸时,清俊的眉心时时紧蹙,似是在昏迷中忍受痛苦。

一个纸笺随着颠簸,从崔融袖中滑落,落在了马车上。

沈行懿捡起,直接递给了英才:“替你家郎君放好吧。”

“这……是我们郎君给姑娘的。”英才没接,低声道:“郎君写好许久了,还每日拜佛,唯恐笔墨上沾染了疯毒,冲撞了您。”

他看沈行懿怔住,顿了顿,急切道:“姑娘,其实我们郎君的字根本没有疯毒,我替郎君整理了这么久的笔墨,若是真的有事,我早就疯了。”

沈行懿接过纸笺。

展开一看,上头写着岁岁平安,万事顺遂,字如清竹温润,只是纸笺的左上角,不知何时,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污。

沈行懿缓缓道:“你们郎君很好,旁人那些无稽之谈,我不会信,你也不要信。”

英才听了,忽然有些鼻酸。

他知道他们郎君很好,但这些好,他无处可诉。

可就在今日,竟然有个素昧平生的姑娘,肯定了这份好。

她说的那样理所当然,好似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讨论争执的事。

英才擦了擦眼角:“我天天侍奉我们郎君,知晓郎君的好,姑娘和我们郎君素昧平生,能知晓郎君之心,真是难得。”

沈行懿低声道:“我一直都知晓,他……他始终是很好的人。”

沈行懿望向纸笺上的血迹。

上一世,在掖庭的年月,血并不罕见。

干苦力后手磨出的血,得病后咳出的血……

但那血终究是旁人的。

自己身处危难,满身是血求救无门,是和李瞻相遇后的第三年。

那一年,他们随着宫教太傅崔融,在宫中习字,识文,似乎日子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后来,崔融还救下了掖庭的宫人,沈行懿对崔融,自然更是感激。

沈行懿和金珠无以为报,他们身无长物,能利用的资源,唯有李瞻北苑冷宫畔的一片花圃。

北苑右侧墙基歪斜,有一片空置的荒地,高低不平,沈行懿在高处种上菊花,低处种上葵花,本未曾抱希望,谁知渐渐地,竟真的开出一片灿灿,宛若和煦春阳。

她和金珠本想为崔融填一个菊花枕,想着枕太过私密,便为他装了菊花香捶,可捶背腿,缓解疲乏。

但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便露出了狰狞。

有人诬告沈行懿,和出宫的小太监往来,让民间禁书传入宫闱。

沈行懿自然否认,她的确让某个相熟的小太监帮她带书,但带的都是四书五经,偶尔有几个话本。

但金吾卫森然出动,竟真的在李瞻和她所住的北苑东墙壁之中,发现了禁书。

这本禁书,为先帝丞相卢林所写。

卢林,是先帝最为信任的大臣之一,是沈行懿父亲的老师,忠于先帝和太子。

当今皇帝继位时,卢林已致仕还乡,但他在乡里并未闲着,而是写了大量攻击皇帝的书籍。

这些书籍被抄没,卢家也随即被处斩。

沈行懿和李瞻面色苍白,这一次,暗处的敌人来势汹汹,想将他们置于死地。

他们随即下狱,她和李瞻一起被审讯。

他们没有对李瞻用刑,而是把她捆在刑架上,鞭子凌厉抽下,她疼得天昏地暗,连呼吸都是折磨。

在昏迷之中,她听到李瞻暗哑的声音冷冷响起:“你们不必对她用刑,她在我身边,本就是为了害我,那些禁书,我本就嘱咐她烧掉,她故意藏在墙中,就是为了这一天。”

沈行心头一颤,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眸,虚弱地望向李瞻。

李瞻眸色通红,显出疯戾和决绝:“不光如此,她还上呈了我谋逆的证据,那是我亲笔所写的书信,证据确凿,我愿认罪。”

众人立刻眸光亮起。

他们都是聪明人。

一个小宫女的性命,没人看得上。

重要的是,李瞻承认了一切。

只要他们立刻伪装一封书信,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沈行懿想要嘶吼,想要跳起来阻拦,然而她只能默默流泪,望着李瞻无声喃喃:“不要……”

沈行懿泪流满面。

李瞻护不住自己,就想用命,救下自己。

但若李瞻因此死去,她不知晓,她该如何活着……

她拼命挣扎,一个劲儿认罪,决绝地揽下所有……

沈行懿在朦胧中看到了崔融。

崔融一身青色官袍,身影笔直清贵,站在背光处,和牢狱格格不入。

沈行懿低喃道:“老师……老师……”

她险些忘了,崔融不止是是宫教博士,也兼任大理寺的差事。

只是,她不知他是如何进来,又是如何让那些人先退避。

“殿下无罪,你也无罪。”崔融眼眸微微低垂,恍然若神明在俯视她:“你们认罪,此案不是结束,反而会是杀戮的开始。”

崔融弯身,袍摆落在牢房的地砖上,染了血污,他帮沈行懿快速细致地处理伤口,低声道:“我知晓很疼,再忍一忍,定然会有转机。”

“有几件事极为重要,你想想,北苑前些时日,可进了什么可疑之人……”

……

黑暗炼狱里,他站在光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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