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悬崖边上多了一排围栏，稳固牢靠，更加便于游人俯视京城山水。据说是荣叁听修路的人聊起十五年坠崖的事，慎重考虑后花钱找木匠钉的。
木围栏涂的生漆未干，慕月桃再次站在悬崖边，心里泛起不一样的情绪，十五年前要是有这围栏的话……
身后阵阵凉意逼近，等来了那道跳脱而聒噪的声音，“本姑娘等了那么久，你可算来啦！”
慕月桃转过身，好整以暇瞧着躺在石桌上翘二郎腿的小菇，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正形。
她问道：“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小菇在装傻。
鬼怪脾性顽劣，慕月桃先前做好与它周旋的准备，并没有生气，而是平和地与它叙述。
“我知道你想破了这个结界，但前提是要帮我找到父亲，只要你肯告诉我所有线索，在不伤天害理的情况下，我都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小菇眼珠子骨碌一转，“当真？”
“我会竭尽所能去做到。”慕月桃保证。
小菇腾的一下坐起来，机灵的眼眸闪烁过一抹戏谑，盯着慕月桃笑嘻嘻道：“好啊，那你下去把我的尸骨捞起来。”
慕月桃的表情一僵，她原先准备好的说辞破碎，面上实在笑不出来了，她试图跟小菇讲道理：“底下是万丈深渊，除非神仙出手，凡人没有谁能做到。”
它是在故意为难她。
“这就不关我的事咯，是你自己说什么都可以满足的。”小菇事不关己地弹去衣袖上莫须有的灰尘，仿佛那个无人能完成的条件，不是从它口中说出的一样。
慕月桃冷静闭了下眼睛，耐着性子与它沟通：“遗骸落叶归根，的确是个离开这里的好法子。但是悬崖险峻，深山有野兽出没，你的尸骨未必好找，我若冒险下去出了什么意外，那你连离开的唯一机会都将错失掉。最好想清楚。”
她希望小菇能认真用脑子想一下，她如果出事了，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家都捞不着好的。
小菇开始低头思考起来，眼睛又瞟了两下慕月桃，蹦下桌面，“好吧，本姑娘暂时把这个事情放一放，不过！想要我合作，还得看你有多少诚意。”
本来慕月桃觉得这件事，多少能达成一个彼此平等的条件，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完全是被它牵着鼻子走，脑仁有些发疼。
罢了，跟鬼谈什么人性，反正等她找到父亲那天，这里的结界自然也会解开，从此跟这只捣蛋鬼再无瓜葛。
先顺着它意思来吧。
新鲜的果蔬，上好的糕点和热乎的饭菜，慕月桃根据小菇的意思，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还不忘烧了一叠金纸给它。
小菇倚靠在椅子上，两眼发光地一张张数着金纸，十足财迷样。冥币数目可观，小菇心满意足地折好，好似想到些什么，它抿了下嘴巴，略显矜持地做作道：“烧这东西过来干嘛，我现在又用不着。”
慕月桃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把冥币揣进怀里，假装没有听到它说的话，“你的吃食都买过来了，尝尝是否合你心意。”
才来山庄不过半日，她为了瞒足小菇的要求，厚着脸皮拜托荣叁派小厮下山买，足足几个人的份量，甚至避人耳目，一拿手后就躲在房间里让小菇来吃。
旁人见了她这种架势，都快怀疑她是饿鬼投胎生怕别人抢吃的……脸面丢尽了。
凡人靠嘴巴来感受食物、满足口腹之欲和维持生命。亡魂触碰不了这些东西，只能用鼻子来吸取食物本身的精气，据说味道和生前吃的不一样，所以大多都不大感兴趣，通常只在后人祭祀时吃上几口。
像小菇那么馋的，慕月桃还是第一次见。
小菇趴在饭菜上用力地大吸一口气，胸腔起伏，仰头囫囵吞吸下，还没来得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表情中蹦出大大的困惑，“这么那么难吃？”
慕月桃有点无奈地撑着脑袋，敢情它才知道。
“没有舌头感受味觉，你们吃什么都有些索然无味。”
“你不早说，”小菇赌气地坐回椅子上，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抱怨，“又没有人祭奠我，我怎么知道！上次偷吃城隍爷的贡果，还以为是果子坏了呢。”
说来也是，它受困在山庄十五年，杜绝了外界所有事物，顶多到城隍庙透透气，如果关地府下面，兴许还能蹭一下烧给其他鬼的祭品。
不过这结界挺神奇的，慕月桃本打算烧金纸到地府寄存，等小菇解脱时再下去取，没想到无需那么麻烦，直接就到它手里了。
“那你还想吃吗？”慕月桃问。
小菇不耐烦地挥手，“不吃了，都白白浪费了。”
浪费倒不至于，不过有它这句话，慕月桃后面就能轻松很多，她的荷包可经不起几次折腾。
这么一桌好东西，慕月桃也吃不完，转头就端出去，分给山庄的小厮和伙计们。
对于这次的不称心，小菇仿佛很有意见，见缝插针的提要求，不是今天想要这个，就是明天想要那个。当然，仅限于能烧给它的纸扎品。
慕月桃被它变着法子折磨，去了好几趟香烛铺，店掌柜都以为她伤心过度，得靠这些东西来慰籍心灵度日，结账时忍不住宽慰她：“好好过日子，多向前看。”
慕月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直接买了一大堆草纸回去，选择自己亲自做。
山庄近日在筹备开张的事宜，荣叁忙得不可开交，听小厮说过一嘴慕月桃爱去香烛铺的事，猜测她孤身一人在外，触景伤情思念家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见她脸色不太好的回来，不禁犯起嘀咕，难不成小江候做了什么辜负人家的事？！
越想越不妙，荣叁那个愁啊，为了他们的幸福，扭头就跑回房中，飞鸽传书报告慕月桃的近况。
埋头苦干的慕月桃全然不知他人想法，一心研究怎么制作纸扎躺椅。
起因是小菇嫌弃坐凳子搁着屁股疼，暗戳戳表示她那张床挺舒服的。
亡魂整日飘着，哪会觉得坐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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