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的人毫无反应。

“别装了,他对你无有任何防备之心,我又不是他。”

“所以...”纪景佳慢慢睁开眼睛,唇角弯起,笑着望向了香福,幽幽地问她:“你到底是谁呢?”

“不是看过记档吗?”香福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真诚,“我是香福呀。”

纪景佳依旧是无力,动下胳膊都困难,闻言闭上了眼睛,语气平静:“可生于内廷的香福怎会识得姚玉璃呢?是你杀了她。”

“你想知道?”

纪景佳闻声睁开眼睛,瞧见香福手中握着什么,已经坐在了床边,随口应道:“是啊,所以,你要说吗?”

香福垂眸看了下来,在纪景佳面前举起了手,她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剑。

屈指轻弹了一下剑身,“没想到这剑,如今到了你手中,他确实是疼你。”

剑是柔影。

及笄礼上姚玉璃亲手赠与纪景佳的贺礼。

之前一直供奉在祖祠。

供奉了不知多少年。

纪景佳双目睁圆,“你...认得此剑?!”

“何止是认得,这本是...我的剑。”香福手腕一抖,“嗡”一声剑鸣,雪亮的剑光划过她的脸庞。

纪景佳瞠目结舌,怔怔地望着眼前英姿飒爽的香福,忘记了早就想好的说辞,磕磕绊绊地问她:“你...是...”

是人是鬼。

香福无声地勾唇笑笑,慢悠悠地抚了遍剑身,随即收好柔影放在一边,俯身握住纪景佳的手,补全了她未尽的话,“人。”

“我是人。”

夕阳彻底落了下去,繁星朗月还未有踪影,屋内彻底昏暗下来。

也沉默了下来。

香福坐直了身体,抚摸着箭穗,突然开口:“哪有什么生于内廷,我们都是在幼年之时就被一批批送去学规矩,既不知来处,也并不知去处,只知道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刑罚和死期。”

轻柔的女声停了,纪景佳在暗中看向了她,只能模糊看到身形的轮廓,香福的脊背挺得很直,头却垂得很低。

“与我一同的姐姐妹妹,共有二十之数,年岁尚不到十的时候,就只余两人了,那另一人就是翠竹,这次能顺利带你出来,她可算是豁出命来还我的情。”

“死人最多的那一年,不过是在堂中洒扫时不小心打碎了贵人的一盏青瓷杯,即使我在院外亦是被连坐,狠狠受了顿罚,将死未死之时,想起了一些事。”

“我看到了大雪纷飞的冬日,庄严肃穆的佛堂,还有一个一眼惊艳的人。”

“那人手执红缨枪,浑身浴血,一枪劈碎了鎏金的佛像...”

纪景佳努力侧起来身子,向前挪了些,努力离香福近一点,捏着她的衣角问她:“为何要劈佛像?他好像一直都很讨厌和尚,只因为所修的道不同吗?”

“道不同?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吗?”香福摇了摇头,声音变得又低又冷,“是那一年,他游历到那处,觉得景色宜人,就满山逛了个遍。”

香福握紧了身侧的柔影,突然笑了起来,“他在后山的斜道上遇见了一个衣不蔽体遍体鳞伤的女人,那女人向他求救,求他救救被困在后山的姐妹...”

纪景佳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

“起初...他不信佛门圣地能有如此勾当,但当他亲眼所见之时,红着眼一根根断了锁链,救出了三十二个如猪狗一般圈养的女人,然后一怒之下血洗了佛堂...”

香福突然转过脸来,冷声问:“你觉得该不该?”

“我...”有水滴落在了手背上,极轻又极重,纪景佳回过神来,握住了香福的手,重重地应了声:“该!”

“从那以后,身子一个不好,就会做梦,伺候人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受罚,也就常常会梦到那个人,事无巨细,好像在虚无中与他过了半生。”

不知说了多久,香福笑了一声,侧头问:“你说他是不是傻?”

纪景佳的呼吸平稳,香福借着一丝微弱的星光盯着她看了许久,无声地说:“我会守着你的。”

“无论是不是他交代。”

第二日,纪景佳就能下床了,刚站稳向前迈了一步,香福抱着筐子进来了。

她自顾坐在了板凳上,拿上一把小葱开始摘蔫巴的叶子。

纪景佳下意识后退,退得太快,一屁股蹲坐在了床沿,眼神偷偷地瞄向了香福。

昨日她的那番话应该是确有其事,不然依着姚玉璃的性子,必不能让她如此亲近。

眼前这位曾经的侍女,与姚玉璃之间那是不简单,纪景佳此时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素日叫惯了的称呼也唤不出口了。

不敢也不该。

沉默。

“今个儿吃小葱煎豆腐。”香福自顾摘完了葱,收好蔫巴叶子,不等纪景佳回话就抱起筐子去了灶房。

这么着也确实不是办法,既然姚玉璃都肯相认,那香福就是自己人,而且...算得正经长辈?

转头一想,眼下算得了什么,长辈之前还她在身边伺候这么久...

好在自己向来没有为难过她,不然此刻当真是难熬。

今日的太阳尚算好,纪景佳站起身来,用脚把凳子踢到门边坐下,倚靠在门上晒太阳,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不大的小院。

这院子统共只有三间房,庭院也很小,小到她坐在门边都能把灶房里正切菜的香福瞧得一清二楚。

豆腐煎的焦黄,再用鲜嫩的小葱一激,纪景佳闷头就着吃了整块窝头,正要再拿,被一双木筷敲在了指骨上,那筷子还顺带夹走了最后一块豆腐。

纪景佳:“......你不怕我向姚玉璃告状?”

一直面无表情的香福突然哭了出来,泪珠滴在木桌上,很快就连成了一小片。

“你去啊!你最好能把他叫来!”

直到明月高悬,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讲。

纪景佳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语惹她伤心了,有心求和,垂手撩了撩盆子里的水,小声说:“有些热呢。”

香福闻言看了一眼,没吭声,大步走了出去,又大步提着水桶回来了,“哗哗”两舀子井水添了进去,“洗吧。”

“这是哪?”

两人之间隔着水盆,水里映着一轮明月。

“途州。”

途州...

纪景佳思索这个地名,途州地处西秦的边界。

“为何来此地?是因为离地宫...”

香福白了她一眼,“因为有人珍爱你,想让你在此地避祸,若是真的祸及此地,就入地宫躲躲。”

“姚玉璃?”

“看来喝药没把你脑子给喝傻。”

“你不怕我逃跑?”

香福把盛凉水的桶挪远了些,连个眼神也未给,“你倒是跑个我看看。”

“那你要关我多久?”

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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