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哪吒听完了平愈说的,他目光往下坠。男孩倏地伸手一握,金光在掌心闪烁几下,便凝聚成了实体。
“哪……”
金吒的喊声未落,便见幼弟持环举臂,将乾坤圈往野草塌陷处一砸!
铮———
没有凹陷与破裂,骤然响彻在半空中的,竟然是金属相接时发出的嗡鸣声。气波直冲向地面,随力扩散,将衰残的野草朝两旁扫荡。
因着担心误伤那对兄妹的母亲,哪吒有意收敛力气,只使地面的草与泥的伪装溃散了。
一击完成,他收起了乾坤圈。
遮蔽在他们眼前的障眼法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长方形的门。
“怪不得刚刚发出了那种声音。”平愈揉着现在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她望着地上的方门说道:“这看起来好像是铜做的。”
“确实是铜。”金吒拾起了铜门表面上镶嵌的门环:“青铜可驱邪避害。”
他说罢,施力将环一拽!
随着动作,门被修行者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泥沙顺着边缘的缝隙往下漏,平愈看着门后被暴露出的场景,一时有些怔愣:这下面是一个方形的坑洞,看起来是被铁铲之类的器物,人为挖掘而出的。她看不出这口坑洞的深度,是因里面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白色的…
这是毛?还是菌群。
平愈不清楚,她只觉得整个洞窟都毛绒绒的,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水汽。
“看来你猜对了。”
哪吒说着,往指尖上吹了一口气。瞬间,燃于其上的火焰更猛、更烈了,不仅把洞内的情形照得清楚,更是把他的脸映得晦暗不明。男孩动动嘴唇,轻声说着:“体肤覆满白毛,是尸变的象征。”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旁的佟儿,朝着洞内喊了一声:
“娘!”
呼喊似一指的饵,惹得湖里最大的鱼咬了钩子。这满洞的白毛中,一对青色的珠儿应声显了出来。
它呆板地转了两圈,最后对准佟儿,闪动着盈盈绿光。
这洞内种种,无一不彰显着平愈的推理,并无半点差错。
僵尸与妖物,就这样对视着。
他们站在洞外,僵尸化的女人占据了洞窟的底。白毛疯长,她的身体像被叠放的衣物,软软地堆在这里。金吒也有点说不出话了,哪怕经年在外修行,他也是常居在五龙山。仙山多精怪,安家于山下的村人也朴实,哪有见过此番惨象。
哪吒倒是神色往常,他提醒道:“凡人死后,是凭一口怨气堵在喉中,这才会尸化。它无法开口人言。若是说话了,气从喉咙里散出去,会魂飞魄散。”
“那,那我娘她……”
佟儿欲语还休,他知道什么是僵尸。
村里有人做得是土夫子的行当,在墓里摸金,搬山倒斗。他们偶能开到富户,陪葬的器物转了手,能赚得盆满钵满。届时拿了酒肉在村头吹虚,说今日碰了哪里的机关,昨日开了哪处的棺。他们常说要带着黑狗下墓,省得开棺起尸,白丢了性命。
那尸便是“僵尸”,铜皮铁骨,见活物就食。
娘活着的时候,不让他们听这些。她说小童听了沾鬼的话,晚上容易被梦魇着。可今日她成了僵尸,佟儿反倒想被魇着了。倘若这会儿是在梦里,娘是不是就能开口说话了?
他和小贝好想娘,想得肝和肠都要怄烂了。
佟儿感觉到自己的头频频在转,是小贝听到了呼声,也想要见见娘。可这样的场景,他怎么能让年幼的妹妹去看?
他便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安抚着小贝说:“妹妹乖,娘这会儿不舒服。等她好过一些了,哥哥再让你和她说话。”说着,眼底攒的两团黑雾,墨汁般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平愈见不得这样。
她拽了拽同伴,低声道:“哪吒,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们啊?至少得先让她从洞里面出来。”
哪吒不答,他将手伸至男孩面前:“觥给我。”
佟儿不明其意,他赶忙取出觥来递去。
哪吒对黄口觥掐个手诀,它便被一阵赤光盖住。渐渐地,酒觥有了变化。它开始变宽变长,从器皿变幻了模样,直到最后,成了一条完整的脊椎骨拖在地上。
平愈:!
混天绫也贴着地面探入洞中,它缠住洞内僵尸的双臂,将其吊起拎出。女人在洞底时看着便瘦小,现在被哪吒用混天绫提起,更是瘦若刚出生的猫。她身子软趴趴的,没有支撑力。浑身上下的毛见了月光,像一个化不掉的雪人。红绸将她转过来,大家才看到女人的背面有一道从后颈贯穿到尾椎的刀痕。那是一道可以扒开来口子,僵尸修复能力强,伤口的血腥气还直往外冒着。
哪吒将手里的脊椎骨,一寸寸往这道口子里面推。
每推进去一截,她背后的伤便好上一部分。直至末端都彻底没入血肉———僵尸的外皮也响起蠕动的声音,无暇的愈合在了一起。
直至此刻,混天绫才把女人放了下来。
她不像平愈电影里的清朝僵尸那样,双手平直,整个人像一条笔直的弹簧。
货郎也没有变成僵尸的妻子贴符,也不知是怎么治住她的。
有了脊椎后,女人能自如的活动了。
三人见僵尸,朝着佟儿伸出了手。
“居然有意识!?”
金吒也惊讶了,他感觉不到女人身上的半点恶意。
平愈闻言,困惑地问:“等等,她能站起来居然不是因为哪吒的法术吗?”
“我只是把脊椎还给了她。”哪吒手里还捏着混天绫,他眼神清澈地说出了很恐怖的话:“还想着如果她伤人,我就把这对母子一起勒死。”
“不要这样啊!”
平愈死死抱住哪吒的腰,以防止他忽然发难。她纤细的手臂孱弱无力,哪吒放开了混天绫,省得自己没控制住反应,让女孩也由人变鬼。
佟儿先背过身,让小贝掌控身体。女孩无声地喊着,她带着哥哥一起,朝娘亲狂奔了过去。两鬼一尸抱在一起,久久无法不愿放开。佟儿喜极而泣,他抽噎地同女人说:“娘,是这几位仙长帮了我和小贝。倘若不是这位姐姐愿意听我说话,而两位仙长也不介怀我和妹妹的鬼身,我们便不会在今日见到你了!”
女人待儿子话落,她带着孩子们,朝着平愈他们跪了下去。
先从女孩开始,再到青年,母子三人给每人磕了九个响头。每次都郑重有力,足足磕满了二十七个。
佟儿伏首不肯起,他说:“先前委托仙长帮忙时,佟儿应承过的。若是仙长们愿意帮我,事成后我与小贝的魂魄便任由仙长们处置。要炼器还是制药,我们都心甘情愿。而今我们兄妹二人已与母亲重逢,也该到了信守诺言的时候了!”
平愈也看着哪吒。
她有些纠结要不要开口,但出生入死几次的是哪吒和金吒。除了最后找出两人的娘亲之外,她自认为自己这次参与度不是很高。
付出的占比不够,就没有话语权。
僵尸比划了两下,她指着孩子的摆摆手,再重新指向自己。
几番动作后,女人又朝着哪吒重重地磕了头。
他们都读懂了这个意思:不仅是孩子们,请连同我的,一并取用吧。
哪吒向来是拿着乾坤圈追着鬼满地跑,除了辱骂和求饶外,他第一次从妖鬼嘴里听到另外的话。被鬼怪感谢的感觉很新奇,像是心底尝了酸汁,麻麻涨涨的。如果不是确定对方导航不够,男孩都要以为自己被下咒了。
他略过了佟儿的话,对着三鬼回道:“货郎我们还有用。”
佟儿短暂地停顿,很快又抬起了脸:“仙长忙完了,可否还给我们?他不死,我们母子三人心难安。”
“放宽心。”哪吒说:“我也讨厌我爹。”
对幼弟拿亲爹和货郎此等人渣相比,金吒也只好假装选择性失聪,当自己没听见。
平愈看向天空,才发现月亮已经沉到山半腰———太阳,要升起来了。
金吒拍拍手,从不远处,也有二道金环归来。
它们重归遁龙柱上,示意人与大妖,都已经被放开了。
时人要早起更重,早市在东方吐白时就要摆起。等他们从这走回关内,也到了晨间人最多的时候了。
金吒用手去碰平愈的脸,在术法的作用下,她又变了个样子。这次女孩不是流民,而是身着布衣的农人子女。平愈看看袖子,对着金吒提议道:“衣服还得大两码!”
穷人家的孩子做新衣服不易,得做得大一些方便长成后还能穿。
哪吒余光瞥见门口有影子闪过,他吩咐着:“我去抓人,早市集合。”
“没问题!”
金吒带着平愈,一齐点头。
.
一感到身上松解,货郎见屋内四下无人,便开始玩命的狂奔。
他刚才在屋内看得真切,那几个邪性的孩子,是真的找到了他藏起女人的地方。
佟儿和小贝是鬼,他那妻子也成了僵尸。
货郎内心惶恐,只觉得阎罗殿已是近在咫尺。好在身上的桎梏已被解开,男人来不及细想,只当是修行者不杀凡人,所以给了他一条生路。要趁着那对讨债的母子没注意到这里时逃,否则他也要命陨在这里了。
货郎一头扎进屋内,他要带一些钱财傍身,另寻他处东山再起。等哪吒回到院中时,货郎刚理好盘缠,准备出门。
“要去哪?”
哪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货郎死抱着包袱,不至于财物落地。他讪笑道:“小神仙,您当时不是应承过吗?只要我不把你们说给妖听,你们就放我一条生路的。”
哪吒仿佛这才想起,一旁还有姑获鸟存在。他乾坤圈一挥,砸上了鸟唯一还剩下的脑袋,说道:“你也别装死,不然我就真让你去死。”
姑获鸟没办法了,它只好睁开眼怒视货郎:
这死蠢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想逃就逃,无端提起别妖做什么!
货郎见哪吒不理自己,再喊了喊他:“小神仙?三太子?”
“你要走就走啊。”
哪吒对他抬起下巴,嗤了一声。
货郎得了肯定,反而更加心慌起来。他试探着朝前踏一步,发现哪吒并无阻拦,便放心择了个方向走了起来。
结果步数尚不过十,身后骤然一疼。
他本能地回首,见男孩手持红绸,俨将其当作鞭子再朝他抽来。
混天绫上有神力,再加上哪吒用劲颇巧,可抽得人哪怕肉烂骨裂,都在皮外看不出任何端倪。货郎忍着疼问:“三太子这是何意?”
“没让你走这边。”
哪吒再抽他一下,直到货郎选择正确的方向才停。
此后,他就像影子一样纠缠着男人不放。但凡对方走错了,走慢了,哪吒都要用混天绫抽他几下,把人当牲口在玩弄。货郎背着包不敢松懈,哪吒叫他跑,他便只能跑。跑到肺都冒了烟,也不敢停下来。渐渐地,男人体力不支起来。金吒先打过了招呼,关口的士兵将人放了行。因为大脑缺氧,货郎都没意识到自己竟顺利地进入了陈塘关。
他一路在跑,没注意到进了关内之后,身前一个小女孩也一直在跑。
对方连滚带爬,频频回头,看着就像被追逐一般。
平愈见已经进入闹市,就趁着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让自己平地一摔!她扯着嗓子,放声哭喊道:“救命啊!爹,娘,有人要将孩儿生祭妖物了!”
“妖物!?”
四周行人哗然,纷纷停下了动作。
因本朝盛行鬼神,更有哪吒恶名在外,关内百姓对“妖物”二字分外敏感。女孩跌坐在地上,她发髻散了,哭得撕心裂肺,边喊着还干呕咳嗽,让人好不心疼。大家再朝前看,就见到了一个方脸的男人。他瞳孔布满血丝,大口喘着气,倒真像是恶鬼一般。
旁边的孩子见状也被吓哭了。
孩子们哭做一团,声音扯着货郎的脑子疼。
他神思不清醒,想到小贝在看到那女人被杀的时候,也是这种哭法。声音又尖又响,像在威胁他如果这样做,便一定会化作厉鬼来索命一般。他心烦意乱,就站在原地,凶狠地吼道:
“都别吵了!再哭,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小孩们顿时止住嘴巴,换来了大人们倒抽气的声音。
行事这般残忍,难不成这青天白日之下,真有妖横行不成?
一时,人多如草的早市,竟没有一人讲话。独平愈在行动,她拾了一颗石头,朝货郎扔了过去。
她哭得更伤心了,恨得牙都在发酸。女孩厉声喝道:“你还说!心黑的东西,割了那女孩的不够,竟还想割别人的舌头……今日若不是得了哪吒三太子相救,我怕是都要回不来了!”
哪吒三太子?
听到这个名字,背后的抽痕又隐隐作痛起来。货郎这才有了几分清明,他环视一周,各路形形色色的人都朝着里看过来。有人惊恐,有人探究———而他低下头,去看那坐在地上的小女孩。
货郎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没见过对方。他那里还有不明白的?怪不得关于放人一事,哪吒容易的这般蹊跷,原来是有圈套在侯!旁边有人重复了一遍哪吒的名字,难耐好奇地朝平愈问:“小孩,别怕!你说的那个三太子,可是陈塘关李总兵家的孩子?”
“正是那位小神仙!”她双手合十,提到哪吒的时候眼睛锃亮:“这人家里有大妖,专拿孩子做酒。若不是三太子及时赶到,我恐怕也要葬身腰腹了。”
“可三太子为何会去到那里?”
又有人质疑,他们实在不信哪吒能有这么好心。全然不记得,如果不是哪吒除尽了陈塘关周边的妖,他们的日子也没法过得如此安生。
“我贪玩出了关外,口渴了想要寻人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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