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书脑子里嗡嗡作响,陈实的话、陆昭的升迁、那不翼而飞的证物……所有线索绞成一团乱麻。

他再也顾不上堂内的虚与委蛇,猛地转身,拔腿就朝着验尸房的方向狂奔。

验尸房比平日更显冷清阴森。

沈砚书一把推开那扇沉重的门,浓重的草药和石灰气味里还夹杂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的血腥气。

他急促的目光扫过停尸台,原本停放祁文山尸体的地方,此刻已经空空如也。

“尸体呢?”沈砚书喘着气,问向身后的陈实。

“刚问了,上头的命令,说是案情已明,无关尸首即刻收殓移送义庄。刚拉走没多久。”

动作太快了!

简直像是要抹去所有痕迹。

沈砚书刚冲出角门,就看到一辆简陋的驴车正慢悠悠地朝着巷口驶去,车上堆着用草席粗略卷起的尸身。

“站住,停下!”沈砚书厉声喝道,疾步追上前。

赶车的衙役见他乱翻草席,不善道,“案子结了,沈捕快赏赐都领了,还干什么?”

沈砚书未理睬他们,一把掀开草席一角,祁文山的眼眶,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窟窿。

创口很新,因死了许久的缘故,周围的皮肉即使被重新切开,也已干瘪发黑,紧紧箍着骨缘,像枯死的藤蔓缠绕着废弃的井口。

挖眼球的手法极其利落,下刀精准,几乎没有伤及多余的骨骼和肌理。

这手法……

沈砚书的瞳孔猛地收缩。

无论是刀口的走向,还是切入的角度,甚至那几乎难以察觉的收刀习惯,

他太熟悉了。

沈砚书的手指无力地垂下,指尖残留着冰冷与僵硬感。他呆呆地立在那里,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目光失焦地凝滞在祁文山那张可怖而寂寥的脸上。

“喂,沈捕快?”那衙役等得不耐烦,提高声音问,“翻完了?还翻吗?不翻我们可真拉走了。”

见沈砚书依旧毫无反应,另一个衙役挥手催促,“快走吧,这味儿太难闻了。”

还忍不住低声吐槽,“赏都得了,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做这种姿态给谁看。”

耳边衙役的话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沈砚书一个字没听见。

“啧,这你还不懂?”先前那衙役撇撇嘴,语气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了然,“许是一起查的陆捕、陆大人如今一步登天。他呢?就得了点虚名和几两赏银,心里不平衡呗。”

沈砚书没有再看尸体一眼,也没理会那两个衙役,只是转过身,沉默着,脚步有些虚浮地朝外走。

清晨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沈砚书却只觉得前路无尽的迷惘。

一个巨大冰冷的漩涡正在他脚下展开,而那个他以为并肩同行的人,似乎早已身处漩涡中心。

鞋履上的晨露,今早的疲倦,重又出现在沈砚书的脑海中。

陆昭做了什么,他大致能猜出。

沈砚书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寒意,猛地冲上心头。

陆昭!他从什么时候开始……

沈砚书猛地转身,撞开陈实他们,又一阵风地往回冲,

他要去问个明白!

沈砚书一路疾行,穿过回廊时,几个低阶皂隶正聚在一旁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恰好飘进沈砚书耳中,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陆昭这小子竟有这般造化,直接鲤鱼跳龙门了!”

“造化?哼,福祸难料哦。忘了前几年咱们府衙也出过一个锦衣卫,结果风光了没半年,听说就……”那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讳莫如深的恐惧,“尸首都没找全乎。”

“我听说,眼球和铜镜就是陆昭取走的。拿着这些东西当投名状,才进的锦衣卫。”

另一个衙役不解,“铜镜也就罢了,上头要眼球干什么?”

“哪个大人没个上不了台面的癖好。就像刑部那位张大人,行刑爱用刀放血,吃肉爱吃生肉片。宫里有个大人爱看《牡丹亭》,专挑眼角有痣的小倌穿着大红嫁衣,吊在梁上唱。”

这些话像一根根冰刺,猝不及防地扎进沈砚书沸腾的怒火里,

他咬紧牙关,更加快了脚步。

府衙前院,陆昭正被一群人围着,各种道贺、奉承之声不绝于耳。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应对得疏离而得体,那身崭新的飞鱼服穿在他身上,代表着权势与恐怖,刺得沈砚书眼睛生疼。

“陆昭!”沈砚书一声低吼,拨开人群,猛地冲到陆昭面前,在所有惊愕的目光中,狠狠攥住了陆昭的前襟。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恭维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陆昭抬眸看向他。那双总是带着阴沉或冷淡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那目光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沈砚书大半的怒火,他看到陆昭眼底那抹难以掩饰的倦色,比清晨时更重了几分。

“沈捕快,你这是要做什么?!”旁边有人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试图拉开他,“快松手,陆大人现在是锦衣卫的上差了。”

“把他架走。”刘二狗指挥衙役上前。

陈实和苏小荷刚跑回来就看到了这片混乱。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沈大哥。”苏小荷只想帮助沈砚书,她瘦小的身影从外围扯着一个衙役的衣服,指甲不小心抓挠到他的手背,衙役吃痛松劲,又不知被谁推搡一下,踉跄两步带倒了好几个同伴,场面顿时更加混乱。

就在接二连三的倒地声中,沈砚书猛地被推向前方,直直栽进陆昭怀里。

陆昭的手扶在他后腰,瞬间收紧,两人疾退到一旁,沈砚书的唇角堪堪擦过陆昭耳垂,呼出的热气烫进耳蜗。

陆昭率先退开半步清了清嗓,声音绷得发硬,“自己小心点。往后不长眼,可没人护着你。”

沈砚书的耳廓反而红了整个,一拳出去,打在空气上,“我什么时候要你护了!”

质问的话这刻彻底噎回肚子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砚书猛地转身。

他喉结滚动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只是过来恭喜陆大人高升。”

“今晚,请陆大人赏脸,馄饨摊,沈某为你,践、行!”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大步离开。

夜色浓稠如墨,将整个城市缓缓吞没。

街角的馄饨摊,那盏孤零零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地上投下一圈昏黄而脆弱的光晕。

沈砚书坐在早晨那张小桌旁,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面前两个粗瓷碗里的馄饨早已冰冷,浮油凝结成白色的斑点。

摊主老伯第三次踱过来,“官爷,我再给您换个热汤?”

沈砚书纹丝不动,像是没听见。

摊主老伯还是替两个碗换了热汤,看着沈砚书失魂落魄却又异常执拗的样子,叹了口气,“官爷,您看,这都快三更天了,我这……得收摊了。”

沈砚书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巷口的方向。

许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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