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夜
“这里被一伙疯子盯上了。”奥菲说，他蹙眉，把短刀上的血痕蹭在其中一人的外衣内侧，蹭完后抬脚把人蹬开。
“麦尔德现在完全不安全…这些人隶属一个很麻烦的地下组织，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他们非常危险。”
珊娜摇头，她绕进屋里检查了安娜大婶的状态，隐秘地动用一些非典型初级药剂师手段后，抬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药剂瓶，灌进她嘴里。
“我可以解这种毒。”
她冷笑起来：“他们想要什么，我就不让他们拿到，把他们逼出来一网捞走，麦尔德自然就安全了。”
奥菲并不动摇，他已经擦完了刀，反驳的语调淡淡的，却很坚定：“超凡的手段你很难抗住。还是走吧，至少搬去大城市，或者回你家。”
“那安娜大婶怎么办呢？”珊娜已经喂完了药剂，把人抱进屋里，“他们这样明目张胆，不顾教堂和骑士团，背后一定有大动作，甚至可能就在这几天…如果我不管麦尔德就完了。”
“我可以解这种毒，无论如何都是可以救下一大批镇民的，奥菲，我只要抬抬手就能救下一大批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于情于理我不可能不做。”
“他们盯上你怎么办？那些疯狗可不管你有什么天赋，他们会杀了你。”
珊娜微笑：“教堂有的是神职者，他们会帮我的。”
“怎么样，既然你们打过交道，那大概率就是有仇了。我给你报仇，这不是更好吗？”
奥菲扶额：“你还真是听话…”
“什么听话不听话？”珊娜不解，“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奥菲冷笑：“让你撞南墙你就撞，中间都不带休息一天，这种精神确实值得嘉奖。”
珊娜盯着他，眼睛瞪的圆圆的，没出声。
奥菲手里的短刀简直要转出花来，他垂眸半晌，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圆圆的绿眼。
他瞪了珊娜一眼，被对方狠狠回瞪。
奥菲终于笑了：“那就去做吧，我看着你，
至少不会让你无声无息的死掉。”
“难道我要声名赫赫的死掉？”珊娜轻轻摇头，“怎么死不重要。只是现在我不会死，那些家伙就不一定了。”
第二天，珊娜的药剂店便打出了巨大的横幅，大肆宣传其研发了全新的风寒药剂，邀请全镇身体不适的人免费前来处理。
“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造成永久的损害哦！请所有有症状的大家都来药剂店进行治疗。”
珊娜小姐的宣传语很快就传遍了小镇，她分发药剂，还拽上自家话少的漂亮哥哥一起帮忙。
奥菲站在柜台后，脸色并不太好看。
珊娜偏过头去，不看他的臭脸。
奥菲长得漂亮，又是新面孔，待在自己这个最近风评不错小有名气的药剂店里，实在是非常惹眼。
他们懵懵懂懂地觉得自己是个与超凡挂钩的“天才人物”，平日里客气比好奇多些，可对待奥菲…
有点像名贵的观赏动物，被全镇的姨姨婶子翻来覆去地打听。
从小伙子多大年纪什么工作，到你们是哪儿来的？老家在哪？到你们兄妹有没有定亲啊？要不要在镇子上成家…好小伙不多，但是好姑娘还是不少的…
反正各种闲话数不胜数，而奥菲虽然沉着脸，但他对这些本身就或是染了风寒或是沾了些风毒的普通人态度竟然意外的容忍。
不愧是授勋的前骑士大人！
珊娜乐得看他如此，后半程自己看似猫在角落配药，实则大半心神都放在奥菲身上。
直到被奥菲沉着脸凑过来。
他没好气地对着珊娜冷言冷语：“这药瓶在你手里捏了二十分钟了吧？动也没动一下，坐在这里左顾右盼的，把我当猴看？”
珊娜连忙摇头。
什么当猴看…什么文明观猴，这是污蔑！
她把药瓶往试剂盒一丢，对着奥菲无辜微笑：“怎么会呢？我是在构思…构思新药！比如最近的风毒，如果我不构思怎么能救下全镇的镇民呢？”
奥菲盯着珊娜的眼睛，半晌才将信将疑地深深呼了口气：“你最好是。”
“我当然是。”
他转身离去，不是因为被珊娜说服了，是因为柜台前来了新客人。
面容慈祥的阿婆耳朵不太好，声音很大地对着奥菲道谢，拍打他手臂的声音让柜台都震了震。
“唉，谢谢你们呦…小伙子，你是店里新请的伙计吗？看着真利索，多大年纪啦？怎么来做这个？”
奥菲边摇头边抽手臂，奈何对方年纪实在太大，他拼尽全力也没办法成功脱身：“我是她哥，我来看看珊娜再给她帮几天忙…奶奶您快走吧，回去吃药…什么？
我说回家，回家吃药！您快走吧！不是我要睡觉，是您回家吃药！我不睡觉这才中午…好，我睡觉，您快走吧…”
珊娜大乐。
这次她乐的声音有点大，惹得奥菲怒目而视。
她看着对方茫然狼狈的样子，觉得实在有点可怜，于是放下药瓶上前解围。
“戴妮奶奶，最近天热，总下雨，温差也大，您注意身体，领了药赶快回去吧，对啦，这份药也有预防风热的作用，
您带一瓶给小约翰，他年纪小，更怕染上这种流行病，对，快回家吧，我家的药剂都是没有副作用的哦。”
她三两句把婆婆忽悠走，让她赶快回家照顾自家小孙子，回过头来，看见奥菲神情实在不太好看。
“心烦啦？”她凑上去，轻飘飘拍了拍方才大婶拍过的手臂。
结果被奥菲晃了晃手臂甩下了手，他力道不大，但珊娜对上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莫名感觉他似乎有点委屈。
“偷懒鬼没资格拍我。”他偏过头，语调有些低迷，“你自己非要救人的…结果什么都不管。”
珊娜没恼，她靠着柜台，捧起一瓶深绿色的药剂。
“我没有不管呀，我真的在想事情，在想药剂怎么调配，在想他们如果真的记恨我跑过来那该怎么办。”
奥菲声音闷闷的：“你不当大善人就不用想这些…就算把这些事交给教堂呢？何必自己下场。”
珊娜摇头：“这就像我救你一样啊。我不是已经有好报了么？”
奥菲斜斜瞥她一眼，珊娜继续掰着手指念叨。
“教堂他们很笨的，万一处理不好大家怎么办呀。”
“再说…戴妮奶奶也不是坏人，她很善良的，可能看起来有点啰嗦，但是她没有坏心。
小镇就是这样的，因为新鲜的人或者事很少，所以会额外的好奇些…她们都是很好的人呀。”
“刚才那位奶奶，”珊娜抬手指了指，“她只有一位独女，丈夫死后一个人在首都开服装店，约翰是她的小外甥，平日里不太爱说话，上次她们一起来我的店里拜访，还给我带了新织的毛毯。”
“就是你有时候垫在长椅下面那块。”
珊娜凑上去，轻轻拍了拍奥菲的侧脸，安慰道：“你上去休息一会吧，该做的构思我都设计好了，基本染上风毒的镇民也都来过，下午我自己就能行。”
奥菲沉默片刻，轻轻摇头。
“我没觉得她们烦。”奥菲烦躁地出声，他接过珊娜手里晃来晃去的那瓶药剂，高高举起。
药剂清亮透明，映照着淡淡的天光，像一片幽深的密林，也像珊娜圆圆眼瞳的颜色。
“我是…不太适应。”他艰难地说，稍微有些苦恼地抓了抓那头乱发。
由于要出门营业，奥菲今天的衣服更低调，没有繁复的花边与暗纹，他靠在柜台前，身影融进阴影里，像一道与世隔绝的黑色烟雾。
珊娜抬头，去找他偏头藏起来的眼睛。
奥菲低下头躲珊娜的目光：“这些人很吵，可我也没有觉得很讨厌，但是…也没多喜欢。”
“这一切没什么意义，我只是也不想你随随便便的因为这种东西死，所以我站在这里，和你理由差不多，就这样。”
珊娜抬手把奥菲从阴影里拽出来。
眼前的奥菲迷茫地看着她，暖光照在他身上，那头微卷的发也染上太阳的光彩，他的眼睛在这样的光里显得色调异常温柔，像一颗圆润的小宝石。
珊娜夸张地笑起来，她说：“你在逃避什么？”
奥菲狠狠瞪她，但是珊娜没有给他跳出来反驳的机会，她也不想长篇大论的教育人：“那就当为了我浪费时间！”
她拉着奥菲的手腕，两个人从店后的柜台绕出来，她步调很快，全然不顾及奥菲的茫然。
身上今天是鹅黄色的长裙，一圈圈雪白的蕾丝花纹顺着肩膀往下走，这样小步奔跑起来的时候像一朵巨大的黄蔷薇。
中午的阳光很美好，随意的泼洒在那条黄裙子上，泼洒在一截白的发光的手臂上，泼洒在她身后黑衣的青年迷茫漂亮的侧脸上。
斑驳的日光跳跃着，好像一支小步舞曲。
她把人拉出来，双手合成喇叭，大声的呼喊起来，声音比教堂的风铃还要清脆：“珊娜药剂店！如果有谁感染风寒欢迎前来领药哦！街坊邻居请帮我传达给每位顾客，每位无法前来的镇民吧！”
“药剂师珊娜携自己心地善良内向的兄长奥菲…呜呜，欢迎大家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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