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高挂,每个人的眼前都蒙上一层难以躲避的光晕,晃得人双目刺痛。

裴承槿同司岱舟一起,正随着接引使臣等候在了皇都城门之外。

旧时积雪已经化了三分,剩下的则与广袤土地融为了银装一片。高扬的天晟旗帜随朔风而荡,其声猎猎,而龙纹游走不停,恍若天物。

司岱舟立于马背,早已等了多时。身后一群大臣在寒风中冻得厉害,双手插袖也阻挡不了穿行的凉意在周身肆虐。

而眼前还无车队行踪。

“陛下!扶余不过小国,却劳陛下亲自相迎!何况这冰天雪地,还让我等候多时!”

出声的乃是礼部侍郎,他也是年过半百之人,此时更是一把胡子都冻上了冰碴。

“约期已至,却迟迟不来!这扶余!是何居心!”

附和的大臣早生微词,加之挨冻这些时间,更是心有不满。

“各位爱卿,稍安勿躁。”司岱舟扬高声音:“朕今日出城而迎,是为彰显我天晟胸襟。如此,便可让有结交之心的小国明白,天晟泱泱大国,心怀天下,可交万邦!”

皇帝表了态度,其余大臣只得抖抖胡子,压下心思。

司岱舟回身,见裴承槿站在众人之前,周身漾开暖光。

他并未同其他官员站在一处,更似孤松独立。此时,裴承槿的那双别致凤眸正沉默地望向他。

灼灼白光让他的轮廓在眼中变得模糊,司岱舟又想起了自己回到皇都的那个日子。

彼时玉姿,恰如眼前。

司岱舟蓦然恍惚起来。时间飞逝不过流水,他不再是软弱皇子,也不再是边州将军。在他高居皇位后,那份坠入心潭的旖念,可得偿所愿。

远处回声隆隆,地平线下渐升旗帜。

是扶余图腾。

礼部员外郎沈博容一骑在先,而后是数十名扶余侍卫。

扶余人穿着,与天晟并不相同。扶余男女着左衽窄袖袍,外罩毛皮大氅,戴卷檐虚帽,且多以珠宝缠绕头部。

故此,极易分辨。

驷马高车紧随侍卫之后,此车车轮高大,而车轴装饰华美,以错金包裹,奢侈无比。

不仅如此,马具、车厢之上,皆悬挂美玉,碰撞声音清脆悦耳,锵鸣阵阵。

都城之外,地面开阔,为寒风疾行之处。

车厢四周的帷幔惊起旋舞,朱红丝绸在翻飞之间,更像绽放的艳丽红花。

“叮——”

高车行至司岱舟面前,堪堪停了下来。马匹佩戴的鸾铃作响,与美玉和声而鸣。

沈博容翻身下马,率先行礼:“微臣礼部主客清吏司员外郎沈博容,参见陛下!”

“免礼。”

司岱舟做了抬手的动作,抬眼一看,这华丽马车中的人却迟迟没露面。

“禀陛下,微臣一路护送扶余大公主自边境而来。因路途尚远,雪天难行,才耽误了些时间。”

沈博容话音未落,便见扶余侍卫撩开了车帘帷幔。

一只白净如玉的纤纤素手从帷幔之后探出,指若春葱,其上不戴金银,不配珠宝,有天然去雕饰之感。

扶余大公主妆容华美,身披羊毛斗篷,斗篷之下是鲜艳如火的长裙。

烈风袭卷,将裙上褶皱吹得翻飞。飘扬的裙带受了牵制,只有尾端在风中舞动。

长裙之上有金线绣成的联珠纹,联珠纹圈内正有凤鸟高鸣。裙带飞腾,恰似那凤鸟扬起的尾羽。

裴承槿远远一瞧,瞧出了些自由豪情。

“扶余使臣,扶余大公主伽莲歌,奉我母王之命,觐见天晟皇帝陛下!”

“我王朝僻处西域之地,仰慕天晟国圣德。今特命臣等,跋涉千里,谨表心意!”

说罢,伽莲歌双手各作兰花指,右手轻抚至面下,而左手横放至右臂前,随后稍稍躬身。

此为扶余国女子礼仪。

司岱舟见其已做了姿态,便于高马上翻下,回应道:“尔国君主,不畏艰远,献琛来朝。使臣为两国邦交尽心竭力,忠心可鉴!”

伽莲歌对这一番言辞倒是没多大反应,她莞尔一笑,抬起了眼。

天晟皇帝的一张面目板得难看,而他身后却是一名极为俊美的男子。

这烈日高阳,将伽莲歌的眼前照得模糊难辨。即便是在炫目的光晕中,伽莲歌依旧看见了那一双上翘的凤眼,和凤眼之间那颗吸睛的红痣。

伽莲歌早在来天晟之前,已对天晟皇族做了简单查探。

天晟皇族除却做了皇帝的司岱舟,便是端王司翰玥。此二人,断然没有这颗令人一见难忘的眉间痣。

她心中惊艳。

“使臣一路辛劳,还请先入我皇都驿馆,稍作休息。朕已在宫中备下夜宴,为公主接风洗尘。晚些时候,自会有人护送公主入宫。”

司岱舟侧身向手下递去了个眼神,礼部侍郎忙上前一步。

“扶余公主,请随老臣,先行驿馆歇脚。”

不远处这俊美男子未动声色,一言不发,甚至目不斜视。

伽莲歌悄无声息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垂眸应下了礼部侍郎的话。

沈博容见差事已被上司接了手,可他这陪伴使的职责尚未履行完毕。

“陛下,臣奉命护送扶余公主,眼下使命未已,请陛下容许臣先行告退。”

沈博容这个说一不二的刻板性子,说完了话,行完了礼,抬腿便跟在了上司身后。

裴承槿用余光扫了沈博容一眼,心想这颍州沈氏,真是一脉相承的直脾气。

沈博容的伯父沈石伴先皇身侧时,是如出一辙的耿直。沈石常直言进谏,就算被先皇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淋头,惹得龙颜盛怒,也要梗着脖子再说一遍。

当时,裴承槿只能候在大殿之外,可殿中的争吵声,却是震响在耳畔。

只不过往事已矣,沈石早已致仕,回了老家。

但裴承槿纵观朝堂之上的新入仕官员,沈博容论谋略眼界,应为其中魁首。

对于司岱舟而言,沈博容之行为却并未引得他的注意。

但是那伽莲歌的眼神,他看得一清二楚,分明就是他在回皇都之日看到裴承槿的样子。

此刻,头顶上的烈日光芒,都与当时气氛有几分相似。

心中脑中均是噼啪作响,司岱舟转身一瞧裴承槿,却见他一脸漠然,似是对周遭毫不在意。

很像是个对他人心思一无所知的石雕。

为迎接扶余大公主而特意举办的夜宴定在了皇宫之中,未过晌午,宫中已成了一片忙碌之景。

司岱舟也没闲下,几名小太监正为他穿戴礼服。

衣着繁琐,裴承槿等在寝宫前殿,等得无所事事。

不知过了多久,小太监们从后殿鱼贯而出,裴承槿方打起了些精神。

“不知,裴厂督以为,这一身如何?”

身后传来关门的轻响,身前是迈着大步行来的司岱舟。

司岱舟一身衮服,玄衣𫄸裳,衣上绣十二章纹。日月星辰,皆为精美之功。

长袍加身,衬出了司岱舟的一把劲腰。

裴承槿猛然想起那晚在昏黄烛火下见到的男子身躯,胸膺饱满,肌肉有力,

“咳!”他轻咳一声,遮掩住自己泛滥的想法,禀道:“陛下天人之姿!龙袍加身,不过点缀!”

显然,司岱舟想听的并不是这句话。

“裴厂督倒是极善花言巧语。不知,今早在城外迎扶余使臣之际,可是认识那扶余公主伽莲歌?”

裴承槿听得不明所以:“不知陛下何意。”

“那公主看你的眼神,你没发觉吗?”说着,司岱舟又迈了几步,站到了裴承槿身前。

“什么眼神?”

裴承槿觉得司岱舟的面上表情称得上严肃,但又不知他话中含义:“我从未踏足扶余之境,何出此言?”

司岱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了一遍裴承槿的脸,从中窥到了茫然,心中却还是不放心。

“你之前说,你不愿做身下者。那伽莲歌身为女子,你可会喜欢于她?”

“……”

裴承槿不知这是哪里来的鬼话,皇帝又是用什么脑子想出来的。他甚至连五官都没压住,面上显出了三分凝滞七分无言的表情来。

司岱舟并未读懂他的复杂表情,反而追问道:“扶余大公主也算是尊贵之人,若向你抛出橄榄枝,你当如何?”

裴承槿的五官又皱紧了些:“陛下多虑了。”

裴承槿一番肺腑之言,反而在司岱舟的耳中化作了逃避之语。

他有些愤愤地凑近了裴承槿的脸,咬牙说道:“你曾说过,可等进贡一事结束后,我再作回应。你断不可做了背信之人!”

“……”

什么背信之人?

裴承槿万分不解,可司岱舟已凑至眼前,他只得答应道:“自然。”

得到承诺,司岱舟终于停了这莫名其妙的追问。

裴承槿暗自松气,心里又给皇帝冠上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名号。

天色渐暗,宫中已满是宴席氛围。

皇宫既明殿中,烛火通明。大殿尽头的金龙宝座璀璨生辉,御座之下则是按品级而设的席位。

此次夜宴,不仅恭请扶余使臣,更是天晟群臣之盛宴。

光禄寺早已拟定出席人选。皇亲、勋贵、百官都在宫门等候多时。待时辰到,宫门开,便按次序入了宫。

伽莲歌亦在其列。

礼部侍郎和沈博容在她身侧,跟得她浑身不适。

天晟皇宫,确比我扶余壮伟。奈何扶余地处偏僻,又蒙前任昏君作祟,致使生机寥寥,百废待兴。

可叹!可叹!想我扶余,也定可为域外强国,震慑一方!

伽莲歌虽暗自将天晟同扶余比较,可心中升起的,却是壮志豪情。

既明殿外,御林军陈列左右,身披甲胄。兵士执旌旗,旌旗自半空翻飞不停。

硕大的功铭鼎彝正立于既明殿殿外,其上篆刻的,是天晟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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