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子,好巧”

崔徇礼眼皮一颤,将目光从宋梨身上移了过去,

见是许知悦,又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回原地。

许知悦顺着他的注意力看到了不远处的宋梨,冒出的醋酸正吱吱地掀着盖,

她紧咬下唇,绕到崔徇礼的面前,行了个漂亮的礼,“崔公子”。

许知悦个头中等,却盘了个高高的单刀髻,站在他面前径直挡住了他的视线,

崔徇礼这才将视线牵了过来,觑了她一眼,“许小姐,有何贵干”。

“崔公子,家父有要紧事相商,可有空来寒舍坐坐”,许知悦轻声道,

语气却是特意夹了一下,听起来娇柔得像是要掐出水来,

就连衣裳她都挑了件上好的藕色罗裙,本以为崔徇礼会多留意一下自己,

没想到应了个“好”,便毫不留情地略过她。

牙关紧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被贴身婢女一晃,

才将腾上来的不悦压了下去,脸侧微翘起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弧度,

而后才翩翩地提着裙摆朝身后走去。

“崔公子”,贺聿萧见他阔步走来,便行了个礼,

对方依旧是一贯作风,朝他挥了挥手,喊道,“贺公子大忙人,也有闲心在这逗留”,

埋藏的情欲似乎是从罐口被人窥见,溜溜的胀感迅速飞上脸颊。

“小梨,你答应我的,怎可出尔反尔”,崔徇礼将宋梨和贺聿萧拉开距离,

把手上的人往自己怀里带。

他的手劲大,宋梨被他这么一拉,脑袋直接撞到他的胸膛上,

崔徇礼火速将人捞起来,脸上的担忧一层叠一层,“小梨,撞疼了没有”,

伸手挠着她的头。

本就简简单单地扎了个双丫髻,被他这么一搅,

径直散架了,宋梨脸上闪着愠色,将他的手拍开,

“崔徇礼,把你的手收回去,我还不至于弱不禁风成这个样子”。

头上的手得令后也很快缩了回去,宋梨刚挣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后面的人又贴了上来,她投去警告的神色,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也就妥了协,任由他贴过来抓着她的腕骨。

“崔公子,莫要弄伤我家梨儿了”,宋栗安明人不说暗话,直接剜了他一眼。

没想到后面的许知悦又赶了上来,冷嘲热讽地刺着宋梨,

“好歹是世家小姐,和男子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简直有伤风化”。

骂崔徇礼可以,但她竟然骂宋梨,宋栗安当即怒上心头,

将丑话塞回她嘴里,

“许小姐可听过这样的寓言故事,大致内容便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1],

许小姐既是这般守规守矩,却也不见得私底下的作风有多么见得光”。

“你又是谁,我和宋小姐讲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婢插嘴,低三下四的贱人,主子说话也有你的份?”,

许知悦被她的话一噎,想也没想便将宋栗安当作了宋梨的贴身婢女。

“许小姐,小梨与我的情谊人尽皆知,小梨怎么样,

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你若心底不平,朝我来便好了,

朝我家小梨,你又算什么东西”,崔徇礼牵过宋梨的手,将她埋进自己怀里。

“许小姐明面上光明磊落,私底下做的事却不三不四,

恐怕追究起来,连我这个小婢都不如呢”,宋栗安道。

“诸位,消消气”,老好人贺聿萧见场面愈发不受控制,

连忙跑去将许知悦拉到一边,低声对她说道,“许小姐,少说两句吧,

你莫不是还有什么事没交代,交代完便回去吧”。

“可是,崔公子他……”,许知悦眼角噙着泪光,铺满下眼睑,

一眨,又聚成一颗珠子,顺着睫羽滚了下来。

她倒也不是觉得她们不待见她,主要是意中人崔徇礼的话语,

平日里是滋养她的沃肥,可今日却像是带着甜味的毒酒,浇在根脉上,将整朵情欲之花都灼烧了根茎,

从尾部渐渐萎靡,直到整个凹陷下去变得浑浊不堪。

“你和她们计较个什么劲,崔徇礼向来便是那副样子,

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压得住他了,崔老爷高兴得不得了,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

常山崔家的大公子崔徇礼年纪轻轻,生得一副好容颜,

又持一柄长枪,随父上阵杀敌,威风凛凛的少年郎,

又是多少怀春女子的梦中佳偶。

就连贺聿萧这个整日浸在方寸地的术士都心知肚明,

不用想便能将她心底的情思摸得一清二楚。

“不,崔公子只是情绪不佳,待我修得上好法诀,他一定能留意到我”,

许知悦咽下喉头的泪,摇头不认可贺聿萧的话,

“贺公子一门心思在术法上,又怎知少年儿女的情谊,你不必劝我,我心内自有计量”。

“许小姐,你怎么这么固执呢”,贺聿萧叹道。

远处的宋栗安不知道他们唧唧呱呱的说了什么话,

惊得行人频频回头观望,好似他们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一般,

上次刚被她教训,好不容易出来了,又不长记性。

真是白捱了她一刀,不值,宋栗安心想。

“安安,你身子刚好,江边多风,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宋梨道。

“等等,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就来,马车在对街”,

宋栗安对她说完,便大步向许知悦两人走去。

“欸,可是……”

“小梨,我们走”,崔徇礼将欲图挣开自己的宋梨蛮横一抱,

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到对街,又在车夫的帮助下掀开门帘,让她坐了进去。

“这是回宋府的马车”,宋梨见他也跟着坐了进来,提醒了他一声。

“嗯,我知道”,马车空间封闭,崔徇礼愈加放肆了起来,

锢住宋梨的肩,将身子倾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小梨,你何时准我登门提亲”。

“等时局太平些,爹爹年事已高,他不太舍得我嫁那么远”,宋梨如是道。

“小梨不介意的话,我上门也是可以的”,崔徇礼松开她,解下腰间的玉佩递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宋梨看着手心上好的羊脂玉佩,心里有了七八分的思量。

崔徇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无足轻重地说道,“一个小玩意”。

“崔徇礼,你莫要骗我,这分明是崔家家主的玉佩,你想让我折寿”,

宋梨将手中的玉佩塞回他身上。

“怎会折寿,一个玉佩而已,你若是想,整个崔家都可以是你的底气,我也可以是你的”,

崔徇礼见她不肯接玉佩,有点慌乱,

“小梨,你莫不是嫌我名声差,整日四处游荡”。

“不是,这个玉佩你拿回去,我还只是一个外人”,

宋梨盯着他的眸子,她心底可是明镜一般清楚,

若不是为了调查她受伤的事,他也不会撂下家业不顾,受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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