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内,曲音袅袅。亭外,长桥两侧站满了青衣,面无表情肃穆而立,活像送丧一样。

乔儿今日似乎很有兴致,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抚弦时头上流苏坠子泠泠作响,脆声如铃。

不似往日那般恬淡,她今日,更美了。

如琢如磨,如痴如醉。

见他起身欲走,乔儿起身拉住他的袖子,怯生生道:“先生,再听一曲如何?”

她直勾勾的仰头望着,眼底独属少女的羞涩与风情全盘托出。

丹先生垂头看她,心生一抹冷嘲,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停留在她的唇上摩挲。

他看着指尖的嫣红笑道:“也罢,那就再听一曲。”

阮曲湍急虚浮,拨弦之人心神不定。

在一旁闭目的丹先生嘴角却渐渐显现出笑容。

他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十年前,本与那鲜戎大首谈判好了合作事宜,哪成想,上一秒刚达成共识,下一秒洛伊尔就来了个火烧达蒙部落。

他不是做事没有准备的人,打从一开始,若达蒙不同意,他就做好了杀尽达蒙人的准备。

大巫一人单枪匹马冲出了大首营,一声长哨,埋伏着的青衣即刻突袭。

那场大火与厮杀几乎是将他们一族灭尽,也是再后来,他发现,那场火之中,逃出了个美丽女子。

对于美丽的事物,他向来有点印象,这个女人是出现在在洛伊尔身边的,叫什么来着,澜姬。

看着她满是字符的手腕,柔弱不堪一折,却在这短短时间学会了点御蛇本事自保,着实有意思。

他好心收留下来了无处可归的澜姬,也想看看,她究竟能成长到什么地步,某些方面来讲,她确实是出落的愈发明艳动人,一颦一笑,眼底风情胜却人间无数,是一把媚人的刀。

可惜,刀柄不在他手里。

昨日,潮湿的数桶硝石被薛无白抬上来,一同押上来的还有个澜姬。

他眯起眼睛,笑着看向澜姬:“我收留你十年了,你心还向着洛伊尔?”

澜姬摇摇头,矢口否认。

大巫最爱她这点,分明长着一副狐狸精相,在他面前,却是一次软都没服过,骨子里透着他们那族人愚昧的倔强。

最硬的骨,折起来才有最动听的声响。

澜姬怕他,准确说是怕任何强大的男人,当距离近了,感知到威胁,她便会不由自主的慌乱。他也最清楚的知晓这点,因此每每与她交谈,都会隔上一定的距离。

可对于叛徒,尊重或是怜悯都不值得被拥有。

屏退了周遭旁人,闭塞的石室之中只有他们二人,他冷笑着从高座之上走下来。

看着澜姬被囿于此间方寸之中,眼底沁出泪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叫蛇不来,慌乱无助的四处逃着,哭喊着,求饶着。

他缓慢地步步逼近,心底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撕碎她,碾碎她。

她的手腕真如他想得那般,盈盈一握,稍一用力,便能捏碎。轻一扯,便将她狠狠压在身下。

大巫手腕渐渐握上她的脖颈,就连看着她眼底的恐惧都动人极了。

“澜姬,澜姬,你不会忘了的吧。”低低笑声如魔鬼呓语。

他抽出怀中那把达蒙古刀,这么些年他一直带在身上,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脚狠踩在她手腕上,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嚎之下,一刀一笔,在她小臂上刻下了“丹生”二字。

“澜姬……澜姬你看着我。”

大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目光。

“你背叛了我,这就是下场。你这辈子都忘不掉我了。”

猛地一声弦断声,将他思绪拉回。

一身白衣的温润先生抬眼,眼中兴奋一闪而过,恢复往日舒懒漠然。

弦断之时,乔儿慌乱地看向他,心中雷鸣不止。

他起身走来,眼中温柔满溢,拉过她的手,将她食指含进嘴中,吮去割伤的鲜血。

放下她的手,丹先生看着她的指尖,一个一个,皆是红肿破皮。

他叹了口气,一根根轻轻抚过,眼中满是哀伤:“乔儿,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听他似心疼的这么说,乔儿莫名泛红了眼眶,鼻尖都是酸的。

“先生,我……”

他起身,转头掀开帘子,准备走出亭外,临行前,回身对他笑了一下,温柔如初。

“你已经为他们争取够多时间了。”

温和笑意瞬间冷下,如坠冰窟。仅一瞬间,乔儿打了个冷战。

看着他抽出一旁青衣递来的长剑,头也不回地走出长桥,陌生的似他们从未相识。

或许是,自己一开始就不懂他。

乔儿口中呼唤着“先生”,刚一追出去,挡在她前面的是两道剑光,两名青衣双目无神的守在亭口。

怪不得……

她蹙眉,看向天边夕阳似火。

今日听曲的人真是多啊……

大堂之上,卫明宽焦急踱步。

殿门打开一条缝隙,夕阳涌入昏暗殿内,他欣喜转过身:“许……”

来人低声笑着,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咯咯作响,声音在寂静殿内极为清晰。他抬眸看向高座之上的殿下,目光疲懒。

卫明宽见了他,一瞬怔神,全身气力都叫人抽走了一般,跌坐皇位上。

丹先生咯咯笑着:“殿下在等谁啊?”他回身踢了踢身旁死尸,剑尖点了点他的头,“是这个?”

而后又拎起来了另一个人的头颅,丢在大殿中央。“还是这个?”

头颅咕噜噜的滚动着,不甘的双眸睁着,正对着卫明宽的双眼。

正是许也。

就在昨日,他们还在无声的窃喜,水渍满地的规划着赤乌未来,扮做小内侍的许也眼睛亮晶晶的,在他眼中,卫明宽看到了一丝希冀的烛火跳动。

在命运的这张大网下,依旧有许也这样的人,不甘做那被缚的虫蚁。

而现在,只剩下不甘,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也曾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以为自己能修补自己酿下的错,哪怕一点也好,哪怕能救下一个人也好。

残阳如血,照在丹先生满是血迹的白衣上,夕阳给他影子拉的斜长,他站在门口,影子一点点涌入殿内,暗影涅没金黄,吞噬那高位之上的卫明宽。

垂着的剑尖拖地,声音刺耳,步步逼近。

很奇怪,卫明宽忽然松了口气,反而什么也不怕了。

“殿下。”先生的声音近了,“我来为您上最后一课吧。”

当啷一声,长剑掷于他的脚边。

“杀了我。”他玩味地看着面前小皇帝惊诧神色,有趣极了。

他展开双臂,立于殿内。

“杀了我,您就是拯救赤乌的大英雄。”

“杀了我,流民免于灾难,无番族霍乱,赤乌得以安宁。”

“杀了我,您……”讲到这,他止不住大笑起来。“您就能成那天上仙,成神成仙庇佑您的子民。”

卫明宽颤颤巍巍捡起那把剑,双手握剑,依旧是止不住的颤抖。

不想,不想杀人。他这一生从未杀过人,别说杀人,他害人都不曾。

丹先生握着剑刃,对着自己的心口处一把拉近。

“殿下,您配吗。”

“您配当那万人之上的皇帝吗,你能下手吗,你连一个人都杀不了,又为什么会觉得,世界真如你所想那般祥和?”

“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人与人之间厮杀不断,纷争不休,为利,为欲,为永不停息的妒忌欲/火,为生,为活,为不能果腹的杂米半斗。”

“人间尽是罪恶造就,罪恶生生不息,业火不止,只有强大,强大才能征服一切。”

“所以,杀了我,殿下,杀了我,您就是赤乌最强大的人了。”

“很快的,很快的殿下……”

剑刃叫他握在手中,几乎是由着他用力向着心口寸寸没入。

“别……别……”

卫明宽忽地发了疯一般,用了毕生气力将那把剑高抬起挥去一旁,锋利剑刃沿着丹先生鼻梁划过,狠的斩断他脸上那冰冷面具。

剑摔一旁,面具落地。

映入眼帘是一张很温和的脸。

貌若好女,靡颜腻理,眸若沉潭。

他阴恻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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