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风烛残年,老眼昏花,还不允许别人穿得鲜艳些?”

宋熹之的声音脆生生的。

听见这话,风烛残年·老眼昏花·苏明仁眼前一黑,原本那一丝不苟的山羊胡在风中凌乱。

他脱口而出:“圣人云三十而立,老夫我风华正茂!”

苏绍元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别云云云,三十岁就自称老夫,圣人听了都摇头!”

“等你到七老八十了,再自称老夫也不迟啊!”

宋熹之听着苏绍元的话,心中倒是苦笑了一下。

只怕自己这倒霉鬼大舅舅,根本活不到七老八十了。

前世的时候,外祖跳湖自杀,大舅舅从此也一蹶不振。

他先是在朝堂上说错了话,连续被贬官三级,随后又是被诬陷与人私通,导致大舅母与他和离。

因为私德有亏,皇帝直接将他贬到蜀地广都去当县令,可谁知舟车劳顿,他竟直接死在了半路上。

在大舅舅死后,又是有人从他的书房中,搜出了一册禁书,上面写满了对当今朝廷不满的批注。

于是皇帝盛怒,将其死后鞭尸,他的两个半大的孩子也直接流放到了北寒之地,活活饿死。

几年之内,他家破人亡,甚至宋熹之排除万难,都无法凑齐他的尸骨,让他入土为安。

而等到后来,她被贺云策囚禁在冷院里,竟是与大舅舅和离的大舅母,日日在外奔波,挑起了流言,才让贺云策不敢直接对她下手。

她活在贺云策严密的监视之下,大舅母却还是想方设法打点一切,又给她送了一封信。

信上说,大舅舅临死前攥在手中的最后一张纸,纸上用鲜血写下的几个字:“之之,珍重自身。”

到那时,宋熹之才明白,外祖一家一定是遇到事了。

原来外祖与大舅舅分家,是为了保护大舅舅。

而大舅舅与舅母和离,则是为了保护舅母。

甚至大舅舅装得与她不冷不热,也是为了保护她。

……

“之之今日来,是要医治她小舅舅的!你快领着她过去!”

耳畔响起苏绍元的话,打断了宋熹之的回忆,她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底的湿润。

“医治?”苏明仁听见这话,眼眸都瞪大了:“宋熹之,你医书上的字能看明白吗?”

宋熹之听见这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她观察苏明仁的脸色:“大舅舅,你最近想必经常起夜吧?”

苏明仁不可思议的盯

着她:“你偷偷问了你的舅母?”

宋熹之神秘的笑了笑:“非也!非也!我是看你脸色看出来的不仅是经常起夜还尿频尿急尿……”

“咳咳咳!”

苏明仁猛地咳嗽了几声脸一瞬间涨得通红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够了够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苏绍元捂着嘴偷笑:“不不现在我们都知道了!”

最后还是苏绍元带着宋熹之到了苏明礼的院子。

一进卧房便能闻见一股浓郁的药味整个卧房都是暗沉沉的。

宋熹之走到床榻前放下药箱

苏明礼不过是弱冠之年儒雅端方、温润如玉。

他虽出身官宦之家却是走科举做了七品的拾遗原本是天纵英才此刻却静静的躺在床榻上苟延残喘。

他的病先是左手活动笨拙、无力然后是写字的右手难以动弹;从手蔓延至手臂然后双脚再然后是全身。

全身就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他只能躺在床榻上清晰的感受着身体慢慢的衰败丧失了全部尊严和求生的意志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前世时外祖便是在今日请来的岐黄神医治疗起初是有效的但是三日后小舅舅情况便急转直下五日之后便直接死亡。

师父说最困难的疾病要用最简单的方式。

针灸。

宋熹之诊脉了片刻开了药方让下人拿去煎煮又是脱掉了苏明礼的衣裳掏出了针灸包按照前世的记忆一点点落针。

同样的动作前世的她已经练就了千百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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