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只要发现端倪,那顺藤摸瓜往下查,多少都会连泥带水牵扯些旁的东西出来,大阿哥这次就是典型的例子。

康熙先是让九门提督托合齐去调查那日大阿哥口中所说术士之事,没想到很快便有了消息,那术士叫张明德,混迹在京城王公贵族之间,这些年一直利用满洲勋贵对太子的不满,便各种口出狂言,坑蒙拐骗。

托合齐很快就将张明德缉拿了,这人就是个软骨头,基本没费什么功夫便将事情的始末给全盘审问了出来。

他曾扬言自己有十六个功夫了得的兄弟可以刺杀太子,最先是企图拜在八阿哥门下,但却被八阿哥直接轰走了,然后他又不死心,去找了大阿哥,没想到大阿哥竟然还真信了,还与其认真谋划暗杀太子之事,只是恰好赶上了这次塞外巡太子夜探康熙营帐之事,太子随即被废,这事才无疾而终。

在托合齐将此事禀报了之后,三阿哥又突然上奏,说是发现了大阿哥在通过蒙古喇嘛魇镇废太子,康熙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大为震惊,先是刺杀,后是魇镇,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特别是魇镇之事,清人很是忌讳这个,只因有段时间因为魇镇发生过战乱,引起了极大的社会动荡,因此大清入关之后便将其明令禁止了。

所以,可想而知大阿哥此举有多作死,把祖宗明令禁止的东西拿出来谋害一国储君,康熙自是不会饶恕,于是开始严令调查魇镇一案,但在此过程中,又出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以大阿哥为首的反动势力太过嚣张,竟将一准备自首的知情人杀人灭口了。

这一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康熙怎么可能允许他所统治的大清有这般嚣张的人,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于是,当在大阿哥府中搜到魇镇废太子的证据后,于当年十一月初一,康熙直接下令剥夺了大阿哥的一切爵位,并将其永久圈禁,不得释放。

这一场从九月底延伸的风波,总算是在此时告一段落,京中众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从审理结果来看,八阿哥确实冤枉,他并未同大阿哥一切参与到谋害废太子一事中,但却也让康熙对其有了忌惮之心,最终还是革除了八阿哥的贝勒爵位。

安清得知这个消息时,只默默叹了口气,她知道,康熙此举既是因

为忌惮八阿哥,但同时也是为了复立太子做铺垫了。

无疑,此时在康熙的心里已经为废太子之前所有异常行径找到了托辞——魇镇所致。

但在此过程中,还是发生了一件对安清而言很是出乎意料之事,三阿哥则向康熙禀报大阿哥魇镇废太子一事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竟似是似非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意指十三阿哥可能也牵扯到了这里面,使得康熙对十三阿哥的疑心更重了。

后来,胤祺从四阿哥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这些年康熙和太子关系紧张,十三阿哥因着是康熙送到太子身边的,可想而知,他在太子那里也讨不到什么好,所以,有段时间大阿哥找过十三阿哥,想笼络他到自己阵营,但十三阿哥并未同意,恰好那段时间正是大阿哥筹谋魇镇废太子之时。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三哥怎可这般行事。”胤祺双眉紧皱,满脸不赞同的神色,似是想不明白三阿哥此举意欲何为。

安清冷笑了声,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三阿哥此举就是故意为之,他利用康熙生性多疑的性子,让康熙越发怀疑十三狼子野心,从而厌恶了他。

但据她所知,这些年十三阿哥虽受康熙重视,却并未做任何针对十三阿哥的事,但三阿哥突然在此时摆了十三阿哥一道,分明就是为了之前被降爵一事进行报复。

安清都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三阿哥这事做的确实很小人,先前是他在人家十三阿哥的额娘百日孝期之间剃头,被降爵也是他做错了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突然蹦起来咬了人一口,可见其心性之小,人品更是不行。

不止是康熙,即便之后太子复立后,十三阿哥的处境也不会改善,太子怕是对其也心存芥蒂了。

原来,十三阿哥在康熙晚年的抑郁不得志都是来源于此。

不过,安清此时也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历史上雍正上位后,朝堂上向来待人和善的十三阿哥,为何会这般针对三阿哥了,以至于他在整个雍正朝都被各种打压。

所以说啊,人在做天在看,只要做了就都是要还的,日后怕是有他后悔的时候。

三阿哥之后如何后悔,那是之后的事了,但十三阿哥算是彻底招了康熙的不喜,因着并未查到实质的证据,十三阿哥在被圈禁了三个

月后,还是被放了出来,只是此时一落千丈般的失宠却也是肉眼可见的。

以至于曾经热闹非凡的十三阿哥府前,也变得门可罗雀,京城中那些对其上赶着的人,也开始避之不及,这不仅是对十三阿哥,连带着十三福晋及其府内的人亦是。

人性的趋利避害,在此刻彰显无疑。

经历这番风波后,京城平静了许久,转眼进入了十二月,安清也眼瞧着到了预产期了,她也越发注意了起来,无事基本不出门了。

但这日,她还是挺着个大肚子进了宫,只因今个是十公主出嫁的日子。

自打敏妃去世后,那会还没分府,八公主便经常带着十公主来找安清解闷,那会十公主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而如今她却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十公主下嫁的是漠南蒙古的一个小贵族,这门亲事是康熙早些年定下的,他也算兑现了当初对敏妃的承诺,八公主和十公主都嫁到了漠南。

只是,今日大喜的十公主瞧着并不开心,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用想都知道,她这是在为她十三哥如今的处境担心。

“十三嫂,我十三哥他还好吗?”十公主问道。

十三阿哥近来的境遇,她虽在后宫之中,但也是听说了的,心中自是十分忧心。

十三福晋拍了拍她的手,强撑出一丝笑意,劝慰道:“十妹妹,不用担心,你十三哥一切都好。”

只是,她这话太没有说服力了,姑嫂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眶都不由红了起来。

安清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十公主最先反应过来,忙迎上前来:“五嫂,您不在府里好好待着,怎么来了啊?”

她看着安清的肚子,脸上不由有些担心。

十三福晋也很诧异,都知道安清快要生了,哪里能想到她这会竟会过来。

安清摆了摆手,“无碍,今个可是十妹妹大喜的日子,五嫂自是要来给你添妆的。”

说罢,她便让人把带来的东西拿了上来,除了首饰配饰外,还有些名贵的布料。

安清今日这份添妆在整个京城都算是比较厚的了,但更厚的是情分,她能在此时过来,并未因十三阿哥之事避嫌,还挺着这么大个的肚子,十公主都不知要说

什么好了,只能一脸感动地杵在那里。

安清进来没多久,四福晋也来了,几人说说笑笑,终于有了些大喜之日的气氛。

没多久就到了吉时,喜嬷嬷便进来催了。

安清看着十公主一阵风便能吹跑的小身板,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她的手嘱咐道:“十妹妹,从京城到塞外路途遥远,切记要照顾好自己。”

说罢,她迟疑了下,低声道:“五嫂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十三哥总归是皇子,待过些日子皇阿玛气消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十公主眼睛不由一亮,不确定道:“十三哥他,真会好起来吗?”

安清轻点了点头,笑着回道:“会的。”

虽然要经历一段很长时间的蛰伏期,但十三阿哥总会迎来他寒冬后的暖春,毕竟,他可是雍正朝的‘常务副皇帝’啊。

“放心,京城还有我们呢,倒是你,要顾好自己,别让你十三哥和八姐姐担心。”

除了她八姐姐和十三哥外,十公主最信任的人便是她五嫂了,既然她说能,那便一定可以。

“好,五嫂,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十公主在喜嬷嬷的搀扶下,坐下了喜轿,安清她们则站在兆祥所门口,目送着送亲的队伍慢慢走远。

一切结束后,妯娌三人也该离开了。

按照惯例,安清只要进宫了,肯定是要去翊坤宫和宁寿宫转一圈的,但她这会肚子实在是太大了,走来走去也确实不方便。

当然,她也是心虚,怕被宜妃和太后念叨。

于是,安清决定悄么么来鬼鬼祟祟走,直奔宫门而去,争取不留下一片云彩。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十三福晋和四福晋竟然也和她同行,十三福晋倒也罢了,宫里也没她的正经婆婆,走就走了,可四福晋有啊。

四福晋脸上溢出一丝苦笑,这些日子德妃并不待见她,即便是过去了也会吃闭门羹,她又何苦去自讨没趣呢,所幸今个也不是进宫请安的日子,不过去也无碍。

安清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近来宫里德妃不待见四阿哥夫妇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先前她去宜妃宫里时便听说了。

这事还要从上次康熙在乾清宫要活劈了十四阿哥那次说起,德妃这是在埋怨当时四阿哥没有去护十

四阿哥。

说得再直白些,她是怨四阿哥没有像胤祺一样,冲上去抱住康熙的腿,据宜妃说,德妃事后还在永和宫当着一众奴才的面斥责四阿哥冷血,说他连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不顾,枉为人。

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德妃这是丝毫没有顾及四阿哥的名声啊,毕竟,这话从一个母亲嘴里说出去,四阿哥这个儿子哪里还有什么颜面。

但据胤祺描述,当时在大殿上,四阿哥离康熙还是有些距离的。

暂且先不说这操作起来有没有可能,就单单从当时的情况来分析,康熙那会本就因着皇子之间拉帮结派而恼火,觉得十四阿哥能为了八阿哥忤逆他这个皇阿玛,若是此时与十四阿哥一母同胞的四阿哥冲上去抱住康熙的腿,那他会如何想,只怕是会更加火上浇油吧。

说不准理智一失,还真能当场劈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那届时场面才真是失控了。

以安清对德妃的了解,她觉得德妃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但还是因此迁怒了四阿哥,可见这心都偏到哪里去了。

还是那句话啊,家中兄弟姐妹不和的,多半是父母一碗水端不平。

而这次,四阿哥和德妃这对母子怕是要彻底离了心啊。

妯娌三人一路来到宫门口,四福晋和十三福晋看着安清那肚子也是不放心,非要亲自送她回去才行,所幸他们两府离的也不远,三人同行倒也耽搁不了多久。

马车上,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但十三福晋似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

“十三弟妹,可是府上遇到难事了?”四福晋问。

十三福晋刚想说没什么,但对上两人关切的目光后,还是咽了回去。

自打他们家爷出事后,他们府上确实不好过,但患难见真情,在旁人避都来不及时,也只有四贝勒府和五贝勒府不仅未与他们疏远,还每每在他们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

十三福晋知道她若不说,两人定会担心,于是也就没再瞒着了:“也没什么,就是方才十妹妹给我看了八妹的信,大夫说她这一胎也是双胎。”

她这话一落,安清和四福晋立马明白了十三福晋在担心什么,和安清的情况不一样,八公主是头胎,确实是挺令人担心的。

“十三弟妹别忧

心,我娘家有些擅长调养和接生双胎的嬷嬷,回去我便写信送去蒙古,让我阿娘送两个嬷嬷到八妹妹那里,她这会月份还浅,好好调养着,肯定会无碍的。”安清道。

科左后旗远在蒙古,十三福晋和四福晋是不知那边情况的,但听了安清的话立马放心了不少。

四福晋更是突然想起安清身边跟着那两个蒙古嬷嬷,之前她还奇怪着呢,五弟妹第一胎时她娘家并未送人过来,怎的这胎千里迢迢送了两个嬷嬷来,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八公主怀双胎可不是小事,安清自是放在了心上,回到府上便直奔书房,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科左后旗。

关于八公主有孕的事,安清之前在盛京那会便知道了,但当时她月份小,刚有一个月的身孕,还不能诊出是否是双胎,算算日子,这会确实能诊出来了。

这几年在外面,她和四公主、八公主通信倒很是频繁,但自打这次回京后,她们好像有默契般,都没再写过信,也是怕平白惹些争端罢了。

不过,幸好今日十三福晋看了十公主那信,不然这么重要的事还真给耽误了啊。

安清从书房出来后,便让人藤椅搬到了院子里,这会正好快到中午了,太阳暖和和地晒在身上,舒服地让人想闭上眼睛。

紫苏从屋子里拿来了一个毯子,“主子,盖着些,别着凉了。”

安清轻点了点头,虽说并未觉得冷,但她这会确实可没有任性的资格,还是乖乖听话的好,没法子,惜命啊。

她躺在藤椅上,惬意地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有不远处猫爬架上晒太阳的雪团一家四口。

时间过得飞快,如今雪团和美美都已经是十来岁老猫了,就连他们的孩子也都八岁多了,这一家四口妥妥进入了猫界的老龄化,要知道猫的平均寿命只有十五年左右。

当初雪团把它老婆孩子带回来时,安清突然意识到给猫猫绝育的问题,好在这会给猫猫绝育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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