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眉头微蹙,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是不想从这般状态中抽离。自从眼睛不适之后,他本能的更愿意“听”,而非自己“看”,尤其是有珠兰在的时候。

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皇后先看。”

珠兰点了点塔娜的额头,让她的眼睛老实点,不要那么明显的垂涎美色,活像个登徒子一样。闻言,她便起身出去,接过梁九功递来的折子。

指尖轻捻纸角,目光快速扫过,她的神色渐渐凝起——折子是福建传来的密报,写着赫舍里常泰、常海已抵达泉州港,不仅清剿了周边匪患,还引来了万余流民,正组织百姓开垦荒地、修复码头,泉州竟有了复苏之象。

“是福建的密报。”珠兰合上折子,看向康熙,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欣喜。

皇帝诧异的望了过来,皇后处置公务惯常是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

“常泰、常海在泉州引流民垦荒,清了几处匪窝,地方秩序渐稳。康亲王的人,正盯着泉州的动静,似有不安。”珠兰笑道。

康熙这才坐直了些,接过折子,取出西洋镜,眯着眼睛翻看,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这两个小子,倒比朕想的利索。”

虽然御医说了让多闭目,他也信任珠兰,但一到关键时刻,他还是控制不住自身的掌控欲,不断用脆弱的眼睛为自己的疑心病买单。

珠兰脸上的表情逐渐淡了下来,“匪人渐平,也当班师。”铺垫了这么久,主要演员已就位,热场的小丑便该谢幕了。

康熙点了点头,将折子放在案上,揉了揉酸痛的眉头。

殿内的琵琶声再次响起,他扭头看向珠兰,两人相视,嘴角露出一模一样的弧度。

翌日

太和殿上,文武百官按班次站定,气氛庄重肃穆。

索额图出列,躬身奏道:“启禀皇上,东南战事泰半已平,海上舰队久悬于外。奴才请旨,令海军班师还朝,仅留一支舰队驻守福建南部,防御郑经即可。”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出了动静——满朝文武都清楚,南边八旗、绿营递来的折子,向来是“匪患难平、需增军饷粮草”,从无一人提“战事已平”,索额图这一席话,竟像平地惊雷。

索额图能有什么办法呢,皇上让他说啥,他就得说啥。

赫舍里家不需要盟友,咱们就是孤臣!

葛布喇扭头,皱眉轻咳。

殿内,重归安静。

御座上的康熙,神色冷漠,与阶下臣工仿佛隔了层无形的琉璃罩子,只淡淡吐出一个字:“准。”

朝会散去,明珠急匆匆追上索额图,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两人拉拉扯扯进了值房。

刚关上门,明珠便急声道:“索兄!你这是作甚?咱们南洋的生意还未···海事衙门怎的就要北返?”

索额图转过身,官帽后的花翎轻轻颤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兄想问的,恐怕不止海事衙门吧?”

明珠脸颊瞬间涨红,支支吾吾道:“这……我商部跟绿营的生意往来一时半会儿断不干净,若是海军班师,绿营会不会也跟着回返?”

此乃明知故问,有失水准了。

索额图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沉了些,“明兄,当初谋划南洋之事时,我便跟你说过,上头盯东南盯得紧,让你速速抽身,你怎就没放在心上?”买买好做,人情不好顾。到了清算的那一天,别把你老兄也扯下去。

“这哪来得及啊!”明珠抓了抓后脑的头发,他是想抽身来着,满脸焦虑,“这么短的时间,首尾根本抽不干净!”

索额图左右扫了眼值房,确认无人。

他凑近明珠耳后,低声道:“你且信我,这是圣上的意思。绿营不比八旗——康亲王、安亲王他们有铁帽子王爵位护身,绿营将领可没有。既然海军已奏请班师,绿营最好主动跟上表忠心,莫要弄什么玄虚。好在八旗一向不愿意给绿营分那残羹剩菜,他们陷的不深。只要识时务,别把天子当傻子,就能保住身家。真等皇上急了眼,别说体面,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竟……竟到这般地步了?”明珠双耳颤动,瞳孔骤缩,声音都有些发颤。他下意识忽略了,索额图竟然口出不敬之语。

“他们在南边心野了,以为各方消息没有传回京中,皇上耳目堵塞,不知道那些腌臜事。”索额图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眼下不是从前,天子手中握着几条线,没人知道。他们在南边折腾够了,名利双收就该回。东南之地,皇上自有安排,轮不到他们再借着‘剿匪’的由头,拥·兵·自·重。明兄举荐绿营南下时我也附议了,此刻正改收手。若皇上发现绿营在东南也是这般行径,定会疑咱们造反!”

明珠愣在原地,额角渗出冷汗——拥兵自重是随便能说的?造反是随便能说的?

索额图请班师不是突发奇想,而是皇上要收网的信号啊。

海事衙门的快船划破海面,船帆被东南季风鼓得满满当当——甲板上,差役紧攥着油纸包,不敢有半分松懈。这信走的是海事衙门的紧急航线,比寻常驿递快了十倍,目标只有一个:将信尽快送到福建、广东、广西、云南等地的绿营将领手中。

三日后,福建漳州大营的帅帐里,总兵张彪拆开书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信里明尚书的字迹潦草,字里行间满是焦灼,“圣上已有收束东南之意,索额图奏请海军班师,绿营需速速抽身,切勿滞留!若再借‘剿匪’之名拖延,引祸上身!”

张彪猛地将信拍在案上,脸色发白又转红——汉人出头难啊,能有机会出来,岂能不敢打敢拼。军功他是真的有,但他在福建借着“剿匪”的由头,私吞军饷,跟地方强索“保费”,也是真的有。

封建军队,无论满汉,就是这么个死德行。

本以为能再撑些时日,让跟出来的家乡弟兄们都捞够了,再衣锦还乡的。

没成想,皇上这么快竟已动了收网的心思。

好在康亲王看不上他们这些没个出身的绿营兵,所以他们这些外围的能出毛病的也只是钱财之事,没有触及深层问题,抽身不难。

东南地方的大户人家,是肥肉,他的兵分不到。也就是在八旗兵攻破邬堡大杀特杀之后,跟着捡一点罢了。

说实话,他还受人所托,救了几家京里同僚嘱咐善待的乡绅,也不怕回到京中交代不过去,叫人家当大官的江南亲戚给暗杀了。

旗人不怕,他们可怕呢。

“快!传我命令,让各营停止‘清剿’,即刻清点物资贩卖与商部主事,准备北返!”他对着帐外大喊,仿佛早就知晓有这一天。

几乎是同一时间,广东广州的绿营副将李达也收到了书信。他看着信里“绿营无铁帽子王护持,恐失性命”的警告,手都开始发抖。

他与旁人不同,与旗人有亲,攀附得当,是个好用的。靠着帮康亲王走私南洋货物,赚得盆满钵满,如今明珠让他“抽身”,可走私的首尾哪能说断就断?

“先把跟南洋相关的货栈都关了,账册烧了!”李达急得团团转,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他不停回忆入广东以来的作为,就是给几位王爷当镖师罢了,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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