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商铺稀稀拉拉关了门,白佑霖找到一家药材铺,药材铺门前挂了串风铃,七截狼骨头加一串铃铛,随夜风叮叮当当响。

他有节律地敲门,被当地人尊称为塔比布的医者开了门,一见那双银色瞳孔,神情变得感慨,将人请进去,用梁国话道,“侯爷可算来了。”

白佑霖大步而入,不过多寒暄,直截了当地问,“莎支现状如何?”

塔比布叹息摇头,“不太好,莎支王庭还没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底下人乱成一锅粥,达鲁人趁乱而上。原莎支军的几名大将也被屠了家族,新上任将军是达鲁扶持的,他们正招兵买马,准备一举攻下饮马川。”

白佑霖心里怨着陈七的擅作主张,却不得赞叹她无比精准的分析与计策,玛珈神殿、白玉溪、沙营是信仰者、商户、军队的聚集地,若这些地方都如今日那般暴乱,达鲁短暂的统治几乎顷刻间就会破碎。

这么好的开头摆在眼前,不继续做下去简直对不起她挨那两鞭子,他嘱咐道,“今日驼影巴扎发生一起冲突,最好让全莎支的人都知道。”

塔比布惊讶,“什么冲突?”

“死了父兄的孤女替父兄应征劳苦役,遭达鲁人凌虐鞭打,家中孤苦伶仃老母无人照看……”白佑霖觉着这么说还不够,继续为这冲突添油加醋,“活活饿死了!达鲁人辱骂这弱小的孤女短趾人,是被玛姆神咬了脚趾的愚蠢莎支人,早晚会入地府沦为罪痂奴,骂得可难听了……”

“喔,的确骂得难听,莎支人最不喜欢被骂短趾了。”塔比布呵呵笑着,“前两日我妻子才被达鲁人骂了,回家找我哭了一个晚上,说第二日要拿刀去捅死那达鲁猪……”

谈话间,塔比布的妻子端着羊奶出来,莎支人面孔,说着一口梁国话,音调别扭,但语义流畅,“侯爷,达鲁人太欺负人了,他们将卖梁国药材商人全抓了。还说我嫁了个梁国男人,将我没为奴籍,除非上缴黄金赎罪,不然我以后只能做个奴隶,什么药材也买不着,药铺还怎么经营?气得我跟他们大吵一架!”

“我们现在就两条路,要不上缴大量黄金,要不然就只能与他分开,不然达鲁人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侯爷,你可要救救我们,塔比布来莎支十几年了,靠着梁国的医术救了不少人,现在他出门若不罩上头巾,一定会被抓走,他要是被抓了,儿女可怎么办……”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几乎是达鲁人对梁国人的敌视与苛待,这让白佑霖感到情况严峻,便对塔比布夫妻二人做出了承诺,“两位放心便是,莎支与梁国挨得近,药物食物丝绸布匹流通百年,早就是一家人了,梁国决不能坐视不理。”

“那便多谢侯爷了!”塔比布无比感怀,“侯爷派人放在我这里的金子有些数量,虽不能颠覆达鲁,但足够我们做些事了,有事还请吩咐,我绝不想坐以待毙!”

白佑霖将陈七的对他的嘱咐说与塔比布,塔比布仔细聆听后全然应下,还留白佑霖用饭。

白佑霖摆摆手,“不必了,我来讨点香料与新鲜的牛肉,塔比布大夫家里可有?”

塔比布摇头,“真是抱歉啊侯爷,这些日子我都出不了门,用作香料的药材几乎都没了,牛肉也因为我的身份而买不着。”

白佑霖慌了一下,回去可怎么交差!

他拿了些常用的伤药,还讨了些糖才敢回去。

莎支连夜风也在战栗。

一路全是十来个人为一队的达鲁巡逻队伍,别着刀,将人驱赶回家,百姓们抱着头往巷子里钻,简直成了老鼠一般。

如此森严,他真不知道从哪儿去给她买牛肉……

回到客栈时,她睡着了,安安静静趴在床上,蜷成一团,他没吵醒她,坐到床边,视线票护着落在她脸上。

须臾,那手情不自禁伸过去,轻轻刮过她的脸颊,触感柔软,两颊鼻尖晒得发红,微微泛起干皮,许是姿势不舒服,她张着口,呼吸略有杂音。

指尖落到眼下,他才发觉她眼睫间似乎挂着泪珠,泛着湿意,白佑霖心口一闷,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

他并非不愿娶她,只是有时他能清晰感知到她的锋利,这样的锋利并不冲他,而是对梁国的怨恨不满,加之对虞国飞蛾扑火的献祭与疯狂。

说到底,也是杀父灭国的仇人,哪里那么容易消弭。

哪怕她的仇恨只冲他一个人,他都会义无反顾受着,可若这恨意是冲梁国,他无法确保自己能守住底线,更何况,还没能坦白呢。

指节轻扫过她睫毛时,因为痒,元楹楣悠悠转醒,睁眼看见他缩回的手,又假装没看见,恹恹问,“牛肉卤好了?”

白佑霖空手而归,并不敢搭腔,“怎的哭了?”

元楹楣缓缓从软毯中撑起身子,声音还有些未睡醒的黏糊,“你吼我。”

“我错了!我错了啊!”他连忙道歉。

坐直身子时,元楹楣忽觉肋骨间阵阵疼痛,抬手压住了肋骨,表情痛苦,惊得白佑霖问,“又伤着肋骨了?”

“不是……许是压得太久了……”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领口大敞着,肩颈肌肤莹亮晃眼,白佑霖一眼望去便瞧见了粉色小衣掩藏下,那呼之欲出的沟壑,登时缩回了手,目光却流连不已。

真贱呐。

白佑霖还是舍不得挪开眼,深呼吸着离远了些,靠在了床头的柱子上,好整以暇,装作若无其事,正大光明地偷瞄。

元楹楣缓了一阵才好些,背后的鞭伤扯着疼,还以为他会出手相扶,结果人家不为所动,还靠上了。

一点眼力见没有!

她抬眸望去,捕捉到了他迅速躲闪的慌乱眼神,低头瞥一眼,瞬间明白他在看什么了。

呵,男人。

她不觉羞赧慌乱,淡笑着,语调轻柔上扬,“好看么?”

白佑霖登时心虚,支支吾吾,“好看什么……什么好看,说什么鬼话!快起来吃饭!”

元楹楣好笑看着他的窘迫。

早些他离开的时候,她就想过为什么会吵架,虽说与他相处不久,但她能感受到此人的原则与底线。

但他的原则与她相悖,这毋庸置疑。

不巧啊,她喜欢有原则的人,像曲弥欣那样,让她迷恋了很多年,后来,曲弥欣变了一个人,她的喜欢说没就没,那些夫妻之情随风而散,无影无踪。

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她竟是那般冷心冷情的人。

那时候,她感觉心死了,好像死寂了很久,除了悲便是愤,却是因为那晚家乡味道的卤牛肉,感受到一丝复苏。

能有喜欢的心力一定是珍贵的,喜欢的味道,喜欢的人,喜欢的衣裳,都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白日在驼影巴扎闹事,虽挨了两鞭子,她也能感受到心跳怦然。当时来不及考虑更多,便已疯狂迈出一步。

睡着前,想着往昔的荒唐荒谬,她竟不觉伤心了,却是为今日在驼影巴扎掀起的风波而悸动,欢喜得落下两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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