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青云宗至青云山，青云山至青云镇。从高往低走，三处地方被一条蜿蜒的小路连接在一起。
这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大多是给凡人和初上山的弟子使用的，由于终日位于树叶遮挡的荫蔽下，石板上布满了杂草和青苔。往日里，每隔一周，就有功课不积极的外门弟子，被罚来清理山路。
禁制了二十多天后，竟无一人，再走过这段路。
明月每走一步，就会在绿苔上留下一个脚印，沿路用神识探过去，是夹杂着蝉鸣声的静谧。
看来魔修并非是从青云镇的方向来，很有可能是用了法术，御空而至。
临近青云镇的一段路，立着一座石牌坊，上刻“包罗万象”几个大字，被称为大道门。
入宗门的第一课，便是渗透灵气的含义。书本上曾写，灵气就是大道，是凡人通向仙人的道，身体自纳入灵气的那一刻起，就脱离了凡胎，从此漫漫人生，皆为成仙之路。
【万物恃之以升，育万象而不为主。】
无论任何事物，都可以依赖灵气高升，灵气养育万象，却不主宰万象。所以成仙之道，根本上也就是纳灵之道，有灵才有道，灵便是道。
然而这些功课在明月看来，皆为虚言妄语。她是宁愿来山路上扫地，都不愿意听的。
什么包罗万象，什么成仙之道，归根结底不就是图两只能打的拳头。明月不求成仙，只求剑利。她相信，等到她有足够的实力，自然就能做到包罗万象。
所以当初踏过大道门后，明月便心无旁骛的走在变强的大道上。
直到现在，迈出大道门……
前路又在何方？
明月不敢停下脚步，只能不停歇的往镇里赶，她又需要一辆马车了。
青云镇上的繁华，不受山上变故的影响。大多生活于此的凡人，也并不常关注山上的事，一日光是吃饭，就要有三顿，一日睡觉，也需要几个时辰，留给他们关注仙人事的时间太少，明月尚能持剑游走在街上。
不过才过去二十几天，那家衣铺的生意依然热火朝天。
那位姓赵的老太婆，抹着浓脂粉，穿着艳红色的襦裙，不嫌热的，站在店门口张罗。
青云镇多少沾了青云山的光，镇上弥漫的灵气氛围，吸引了大批散修，常年在镇上逗留，商人们闻到人烟味，也就纷纷来此做生意。
明月来的凑巧，赵姐正好在接待一位过路的女散修。
“谁说修行人就不能打扮了？修行人就更应该好好取悦自己……”赵姐一手扯住女散修的胳膊，一手拿着缎面罗裙比划。
“你们这样的修士，我见的可多了，整日缊袍敝衣，扮相还比不过巷子里的乞儿，修行到最后，也就是少了一张能吃饭的嘴。”
“明明有着做修士的俸禄，都花到药，剑，黄纸上，过的还不如我们凡人好呢，这是图什么呢？”
赵姐依旧嘴上功夫了得。
“这件墨边罗裙，你摸摸手感……是不是？你再看看你身上这件，换掉你身上这件布衣，也就花一颗修为丹的钱，一点不亏的。”
“你要是觉得价格，款式不满意，大不了来我店里乘个凉，顺便看一眼，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女散修架不住两句好话，便动摇了初心，跟着赵姐向衣铺内走去。
明月探出那女散修锻体三层左右的修为，约摸着赵姐是不是又动了歪心，默不作声的跟上前查看，店内果然又是熟悉的胭脂粉味。
单是驻于店内，只闻得淡淡清香，可若是进店深处，长久呼吸这样的气味，便会觉得头晕目眩，手足无力。那日明月根本没进店里来，自然也没发现其中猫腻。
店内两个女工，见明月带着佩剑而来，便知道来者为修士，急忙从里屋喊赵姐出来迎接。
里外探不出使用灵力的痕迹，除了刚进里屋选衣服的女散修，其余人身上无修为，无灵气，皆为凡人。明月环视了一圈，除了奇怪的脂粉味，再看不出店里有何端倪。明月实在想不通，这赵姐是什么来头，一介凡人，敢去打修士的歪脑筋。
赵姐闻声前来，招呼明月。
“姑娘，外头摆的都是些粗货，还比不得姑娘身上这件呢……我们店里的好货都在后头呢，不妨同我来里头瞧瞧？”
明月身上穿的，还是同温以轩一起去东州仙府时，做样子换的襦裙，谁曾想一天之间，又是跪又是打，来回擦了不同品种的地板不说，还被青铜剑划破了几处衣角。血和灰融在一起，凝固在白色的襦裙上，整体看上去，多少是有几分狼狈。
赵姐对此见怪不怪，周边的散修经常就是这副模样，只顾着看扮相了，一时间也没认出明月来。
“赵叔今天还来吗？”
明月没有移步，站在衣铺门口，主动询问。
“……你认识他？”赵姐脸色一僵，上下打量了一下明月。“你是谁，你找他有什么事？”
“这不是前段时间有幸搭了一下赵叔的车，今日恰好路过，看能不能再捎我一程。”
都提醒到这个份上，再回想不起来，便是真成傻子了。赵姐瞪大眼，像一瞬间蜕了一层皮，不再维持假惺惺的笑容，不再用假兮兮的柔腔拉近乎，非常识时务的求饶道。
“姑娘，我们有话好好说，我记得你，你是青云宗的人对不？”
赵姐的反应，令明月有些诧异。明月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在店里挑选起衣物来，仿佛就是来买衣裳的。
“我们一介凡人，你对付我们可是没一点好处……我，我自首……等下你就可以带我去仙盟，你的车费，你受的损失，我赔你便是。”
“你可要想清楚……你来报复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修士随意对凡人出手，可是会被仙盟剥夺修士身份的。”
明月自然清楚这一点，修士们去仙盟领俸禄时，需要学习仙盟颁发的种种规章制度。为了避免修士与凡人之间的冲突，防止恃强凌弱的事件发生，仙盟垄断了所有灵地，就是为了筛选所谓的正道修士，才能继续修行。但明月不相信赵姐做出这样的事，仰仗的只是仙盟的律法。
“……我记得你说，你老家在西边，西边指的是西吉州？”明月没有使剑，但也凝了个火球，悬浮在赵姐周围，以示威胁。法术的痕迹令几个凡人瞬间紧张起来，女工发出一声惊呼，赵姐更是直接跪了下去，直摇头。
“没……没有，我老家就是西头一个小村，西吉州那是修行人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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