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四野昏暗,万籁无声。

如同黑夜中的失路之人,拼尽一切奔向远方渺茫的曙光,体寒失温之人会下意识地不断靠近热源。

李宴方的热源在身后。

不似骄阳灼热,不似炭火干燥,是人的体温。

它缓慢而温柔地渡过来,犹如潮湿的暖雾,无声弥漫,将她妥帖地包裹于其中,替她阻隔身外的寒霜风雨。

那人的双手环上她的腰肢,虚虚地拥抱着,没有触感。

她低下头瞧见那双手的清晰模样。

五指修长,骨节筋络起伏出边塞关山般的威武崇峻,兼具赏心悦目与肃穆俨然。

那人的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玉质射决,常年随身佩戴使用,有风霜的痕迹,亦有独特的温润。

李宴方蓦地想起来,这是萧偃的玉韘,身后的人是他!

并不安稳的睡梦中突然地动山摇,分崩离析。

周围人声浮动,一道熟悉的声音关切道:“主子,小心。”

“嗯。”被紫电提醒的人温声回应,轻手轻脚把怀中人横抱下马车。

怀抱中的体温如梦境内别无二致,逐渐回过神的李宴方心头一震。

她佯装未醒,暗暗想,一定是昨晚夜里将他轰出去后,辗转反侧,难以入梦,今晨辞别大长公主,乘坐马车离开和月山庄回府,路途遥远,她困倦疲敝,竟不知不觉睡去,并且还做了个怯于回想的梦。

而现在自己居然就在梦中人的怀里,在阖府面前,被他横抱着走往招摇!

他的步伐稳健,但她却忐忑难安。

只因梦境与现实边界模糊,让她分不清是是梦是真。

连睁开双眼面对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继续装睡,如他除夕装醉一般。

李宴方第一次恼怒于从大门至东院的路途竟然这么长,该不会是长腿阔步的人故意放慢吧?

如“卧”针毡的李宴方恨不得从他怀里跳下来,再一溜烟跑掉。

可她又要如何面对他回望的眼神?

那时候她不知道会有多窘迫!

她后悔地想,要是自己在途中没昏睡就好了。

“乡……”得知乡君归来,从病中起身的照清见此情此景,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

那诧异惊讶的话音被假寐李宴方听去,她绝望地叹,这下子连最不愿意正视真相的照清,应当也发现姐弟二人关系不对劲了吧。

抱着她的人小声吩咐照清开门,照清带着呆愣,迟疑地打开住处的房门。

萧偃未有交代,径自把李宴方抱入内室床前。

屋内熏香微淡,恍如春风初至的芳园,李宴方嗅到熟悉的气味,便知床榻近在眼前,遽然紧张起来,此人意欲何为?

怀中的人有一瞬间紧绷,萧偃的笑唇勾得极为明显,面上暗含得意之色,果然如自己预料一般,阿姊是在装睡。

她被他稳妥地一路抱回来,她清清楚楚地知道。

昨夜交叠得再亲密的灯下人影,也是虚幻不可捉摸,那里比得上此刻臂弯里的温暖深沉来得切实际?

他已心满意足。

萧偃轻柔地将阿姊横放与卧榻中,替她褪去钗环绣鞋,将锦衾拉来,替她盖好,放下玉帐银钩,一重杏色的纱帐便将他凝望李宴方的目光隔断。

依依不舍停顿一会儿,他轻声道;“阿姊神机妙算,不作无用布局,不消一日便大有进展,谈何金身毁弃?”

既是曾经醉中听闻的呓语,此刻也当用梦里絮言作回应。

言罢,他转身离去。

李宴方倏然睁眼,乌沉的光在她眼眸中闪闪烁烁,最终一沉入底,如坠入无尽的暗渊,杳无踪迹。

门外照清与紫电还候着。

紫电尚且坦然自若,目不斜视,而照清仍魂不守舍,若有所思。但当下人的只需要尽忠职守,有些事情就当瞧不见,照清纵然震惊,也懂这高门大户里的生存之道。

萧偃也不多言,只道:“阿姊歇下了,退下吧。”

他长舒一口气,往西院走去,他的话已说明,只是,她还没回答他昨夜的问题。

萧偃不担心太后会突然下旨赐婚,因为他手中有两千沙场精锐,太后不会轻易让宋王得了他的势。

他最为在意的只有:阿姊是否对宋王动心。

难道阿姊真的对那类型的男子有偏好?他这样的武夫早已被踢出局了?

路上他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

总之,绝不能让宋王占了便宜,陆二莽撞,若是让他得知宋王有意插手,他会如何?

他背后的那木拓又将如何?

阿姊已身陷其中,唯有他才能护她无虞,那些阿猫阿狗才是该出局之人。

*

和月山庄的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吴国大长公主暂咽下这口气,便也无人再敢主动提起。

一切重回正轨,春猎检阅三军成为近来的头等大事,萧偃不知是有意回避还是真真忙得脚不沾地,接连几日都不曾回府,据紫电回报,他都宿在城外军营中。

李宴方自是不会管他,有些事发生过就会留下印记,她有些懊悔恼怒,不过人不在她跟前晃悠,她也乐得个清净。

这一日,张静真前来侯府为她梳头,实则有事要报。

铜镜前,光可鉴人的青丝垂下,张娘子不拿玉梳,而是正色道:“乡君,鄂国公府二公子疑似在城西置养外室,此事已被其夫人所知,与他大闹一场,郑夫人也因此小产。”

李宴方长眉冷蹙:“陆家自诩家风清正,纳妾之举都少之又少,置养外室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男人嘛……”

冷嘲过后,细思之下,惊觉异常,此时正是陆家与北戎合谋的关键时期,陆怀怎么有心思敢做这等荒唐事?他就算辩不明局势,陆朴也不可能纵容默许。

“外室一事,还有劳尔等去细查,陆家这么做一定有别的目的。”

李宴方想起郑令纯的音容,那个曾经与自己同前往护国寺上香,存着善心好言安慰她的女子,现在竟然沦落到这般。

不过谁知这是福是祸呢,若有朝一日陆家当真以谋逆之罪论处,她又能逃至何处?腹中的孩儿要是真生下来,想必也难逃一劫。

李宴方问起张娘子郑家娘家的反应。

张娘子称郑夫人欲和离,但郑家人皆以名声为由,劝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郑家约莫是还放不下与鄂国公府这一道姻亲关系。

郑令纯曾予她善意,她亦投桃报李,对张娘子道:“若能接近郑夫人,请她莫要轻举妄动,她之所求,要待来日。”

李宴方已不在鄂国公府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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