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寿星
顾鸾哕兴致缺缺,陡然沉默起来,好在身旁的齐茷正拿着笔记本认真发问,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杜杕也适时补充着关键问题,两人一唱一和,倒也没冷了场。
顾鸾哕便索性走出去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明杖的墨玉杖头,任由冷风吹拂,思绪在两段诡异相似的字迹间拉扯。
等问话结束时,齐茷的笔记本上已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蝇头小楷工整锐利,字里行间罗列的线索、人名、时间线,如同一张铺展开的庞大蜘蛛网,将原本零散的信息缠缚其中。
窗外斜射进来的月光都被窗棂切割得支离破碎,在纸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透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天色已然暗淡,月华如水,云福胡同里的光线也被月色浸染得朦胧起来,远处传来住户归家的脚步声与孩童的嬉闹声,充斥着几分罕见的烟火气,与这桩命案的沉重格格不入。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问完问题之后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裴别浦的家。裴别浦像送瘟神一样送几人离开,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从裴别浦家出来,夜色已深,胡同里没有路灯,穷苦人家也不舍得点灯,使得云福胡同里只有惨淡的月光,三人只能借着月华的微弱光线前行,脚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偶尔会踢到碎石子,在空寂的夜里发出“啪嗒”的声音。
三人拐进了隔壁的李三娘家。
……
“几位爷怎么又回来了?”
李三娘正坐在窗边借着月光缝补手中带着补丁的粗布麻衣,见三人进来,连忙起身招呼,脸上堆着憨厚的笑。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柴的味道,墙角堆着几捆柴火,妇人坐在床边缝补衣服,狭小且杂乱的房间内竟无端多了几分烟火气。
“我们找你的丈夫有点事。”顾鸾哕开门见山,就见李三娘的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惶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顾鸾哕见状有些不忍,便补充了一句:“是生意上的事……他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是好事,李三娘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几位爷稍等,他应该是快了……几位爷喝点茶吧,小门小户的没什么好东西……”
她眉眼间是带着点讨好的尴尬,想来是不知如何招待贵客,而让李三娘现在有点进退失据。
见几人都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来,李三娘这才放心地去端茶。
端上来的茶确实算不上好东西——茶碗是边缘缺了个小口的粗瓷碗,碗壁上还沾着洗不干净的茶垢,泛着暗沉的土黄色;碗里的茶水寡淡得近乎透明,和白开水没两样,只有零星几缕干枯的粗茶叶浮在水面,打着旋儿地慢慢沉底,看着寒酸得紧。
可谁都看得出来,这大概已是李三娘能拿得出手的最好待遇了,粗瓷碗被她擦得发亮,连碗底都没沾半点灰尘。
杜杕大少爷出身,素来喝惯了高档的清茶,根本不习惯这种寡淡无味的粗茶,只抿了一口,便觉得舌尖发涩,连忙放下茶碗。
只是他虽然素来冷淡,却到底也不是刻薄的人,喝了这难以入口的粗茶,脸上半点嫌弃的神情都没露,只是垂着眼帘,一副不爱喝茶的样子,没让李三娘看出端倪,徒增这个农家妇女的惶恐不安。
反倒是齐茷捧着粗瓷碗喝得坦然,甚至微微眯起了眼,像是在品味什么佳酿。
他一边喝,一边拉着李三娘闲话家常,问起胡同里的生计、邻里的往来,语气温和得像对待自家长辈。话题绕来绕去,才不着痕迹地落到了隔壁的裴别浦身上,眼神里满是自然的好奇。
最让人意外的是顾鸾哕,这位养尊处优的权贵少爷,喝起这碗粗茶来竟半点架子都没有。
他端起茶碗的动作优雅依旧,拇指和食指捏着碗沿,手腕微倾,将寡淡的茶水送入口中,喉结滚动间,竟喝得比喝琼浆玉液还坦然。
那熟练的姿态,仿佛不是第一次喝这种粗茶,反倒像是早已习惯了这般清苦,没有半分权贵子弟的娇气,与他平日衣冠楚楚、玩世不恭的模样截然不同。
……
一提起裴别浦,李三娘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眉眼间漫开真切的心疼,连声音都放柔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惋:“那姑娘,真是个苦命的……”
她搓了搓粗糙的双手,指尖还沾着灶台的灰尘。李三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细细说道:“阿浦打小就没了娘,听说爹是个出名的作家,便收拾包袱千里寻爹,原以为能有个依靠,谁知她爹竟是个没良心的完犊子玩意儿!听说嫌弃她娘出身不好,连带着这闺女也不待见,连认都不认,直接给了一笔钱,硬生生‘买断’了父女情分,对外只说是个外人。”
说到这儿,李三娘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怜惜。
“好在这孩子争气,没被这糟心事打垮。拿到那笔钱,没像旁人似的挥霍,反倒攒起来去了国外读书,学了设计的本事。回来后凭着一双巧手接单子,设计的东西好看又实用,慢慢也能自给自足了。”
“只可惜设计师这行当,看着光鲜,实则赚不了多少,尤其是她不愿攀附那些权贵,只接自己看得上的活儿。”李三娘指了指窗外狭窄的胡同,“好地段的房子租金贵得吓人,她哪里租得起?只能在我们这云福胡同落脚。”
齐茷右手无名指不经意地跳了三下。
顾鸾哕听着李三娘的“尤其是她不愿攀附那些权贵,只接自己看得上的活儿”,眼底泛起饶有意思的兴味。
杜杕不由坐直了身体,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李三娘没有察觉屋子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诡异起来,还在接着絮絮叨叨:“我们这胡同里的人都是苦过来的,见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孤零零的,都心疼得慌。平日里谁家做了好吃的,总会给她端一碗;下雨下雪天,也会多照看她几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只盼着能让她在这儿住得舒心些。”
说这些话时,李三娘的语气格外柔和,眼角的皱纹都透着暖意,显然是打心底里怜惜这个命运多舛却依旧坚韧的姑娘。
——全然不知她的话几乎定死了裴别浦的嫌疑。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李三娘连忙起身开门,王八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件打补丁的短褂,满身尘土,额头上挂着汗珠,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三娘,有吃的没,我饿了。”
“吃吃吃,一天天的就知道吃,有客人在没看见吗?”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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