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宥娜轻轻推开青囊馆那扇会发出清脆风铃声的木门时,一股清雅暖意扑面而来,温柔地驱散了她身上沾染的夜露与巷陌间的浊息。

青禾并没有睡。

他正襟危坐于前厅的方桌旁,面前摆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薝蔔花茶,茶水映着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漾着寂寥的微光。

复古壁灯将青禾的身影拉得瘦长,也把他脸上那份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照得纤毫毕现。

他显然一直在等她,像一尊沉默的望归石。

“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宥娜反手带上门闩,走到他身边坐下,低声应了一句:“嗯。”

“宥娜,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青禾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

那双总是含着三月春风的眼睛此刻却像暴雨前的湖泊,蓄满了翻滚的暗流。

“你一个人,深更半夜地跑出去,万一……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迅速泛起了一层薄红。水光在眼底氤氲,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似乎再也无法承受内心汹涌的情绪,青禾无助地抬手扶住额头,将脸深深地埋下去,肩膀微微耸动,显露出一种即将崩溃的脆弱。

宥娜伸出手,越过冰凉的桌面,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胛,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安抚他:“我没事,哥哥。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她的语调平静得如同深谷中潺潺流淌的溪水,不紧不慢,波澜不惊。

然而此情此景下,这份不合时宜的静谧与舒缓,反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青禾一下子抓住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五指收拢,将其紧紧包裹。

似乎只有感受着女孩手腕处清晰的脉搏跳动,才能将他从即将溺毙的恐惧中打捞出来,重新找回一丝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屋内一片静谧,唯有摇曳的光点在桌面和二人肩头跳跃,映衬着无声的对峙。

“你……你又去做那种事了吗?”

青禾缓缓抬起头,湿润的眼睛里倒映着宥娜平静无波的脸,心情复杂。

宥娜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她微微侧过脸,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界线,一半清冷如月,一半晦暗如渊。

再开口时,宥娜的声音轻得仿佛叹息:“他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

平铺直叙的语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审判的激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空寂,和近乎超然的悲悯。

“他被困在自己亲手制造的地狱里,由他种下的恶果会化作厉鬼,日日夜夜向他索命。直到他的精神彻底崩溃,变成一具只会流口水的空壳。”

宥娜用近乎天真的语气,诉说着堪称残忍的惩罚。

这种描述今日天气般的平静,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都更让青禾感到胆战心惊。

“可、可是,那些人……”

青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宥娜低声沉吟,夜风从窗口吹进来,拂动她额前的碎发,悠悠荡荡,格外清冷。

她淡然地补充道:“我没有让他们直接死去,只是让他们,体验了自己给别人带来的痛苦。”

“这不是重点!”青禾猛地提高了音量,又在触及她眼神的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般压了下去,深切的无力感席卷全身,“重点是你……你去做的事太危险了!宥娜,你纤细、柔弱,又这么漂亮,太容易被那些人渣盯上了!今天碰到的只是个普通人,尚且能应付,可万一……万一哪天你遇到的是个有能力的哨兵,或者更警惕的歹徒、更凶残的犯罪团伙怎么办?我真的很怕你出事!”

宥娜沉默了。

她轻轻抽回手,无言地看着桌面上的纹路。

青禾见她不语,心中忧虑更甚。

双手握住她肩膀,将女孩瘦削的身体扳过来,迫使她面对自己,语带恳求:“听我的,好不好?宥娜,我们是医者,我们救人,但我们不能用这种方式去惩罚罪恶。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法律、程序、裁决塔……这些事,应该交给他们……”

“交给他们?”宥娜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带着锋锐的讥诮,轻而易举地戳破了青禾心中天真的幻想泡沫,“哥哥,你真的相信那些所谓的程序正义吗?过程正当不代表结果一定正确,当罪犯因为证据不足、程序漏洞,或者仅仅因为他们有权有势,就能大摇大摆走出法庭,堂而皇之逍遥法外时,那些被毁掉的人生,谁来偿还?”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锋,直直射向青禾的灵魂深处:“犯罪不需要门槛,申诉才需要。那些受害者,他们遭受了实打实的伤害。身体的伤痛、破碎的尊严、夜不能寐的噩梦……等法律终于‘施舍’一点迟来的补偿时,他们的人生早就毁了。”

青禾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他想反驳,可宥娜的眼神让他哑然。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哥哥治病,是清除已经扩散的脓疮。而我,则是掐断病灶的源头。”宥娜的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眸中的火焰却愈发炽烈,“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是方式不同罢了,这样不也很好吗?”

这一刻,青禾终于看清了她眼底燃烧的东西——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偏执。

“我躲起来,那些犯罪者难道就会停止作恶吗?他们的恶念不会因为受害者的身份而改变,他们本身就是罪恶的源头,即便没有我这样的目标,他们也会寻找其他无辜的猎物。”

“而且,”宥娜弯了弯唇角,那抹笑容像一瓣凋零的罂粟,艳丽却悲凉,“犯罪者盯上我,不是更好吗?我有力量反击,我能让他们付出代价。比起那些遭受了凌辱、被毁掉一生,却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的可怜人……让我来做那个诱饵,那些无力反抗的人,至少可以活得稍微安心一点,不是吗?”

她说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刀,精准地剜进青禾最脆弱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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