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李白
众人欢欣惊叹，为神明与太子贺。
只是……不是说要先准备好九牲供奉神明吗？
最开始的兴奋过去后，一众亡国朝臣忍不住互相传递疑惑眼神，只是举头有神明，不敢开口询问。
先前为接镇国璧衣裳被地面粗粝石块磨破的太傅抚了抚花白胡须，不住地点头赞叹：“先王过世后，太子果然成长了。”
“太傅此言何解？”忙有人问。
太傅长叹一声：“最好的祭品从来不是那些牛羊牲畜，而是国君之血。”
有年轻一辈的人忍不住嘀咕：“那为什么有人要退而求其次准备九牲？”
太傅又抚了抚胡须，笑道：“自然是因为，以九牲为祭品安全得多——国君以血告慰天地神明，发下宏愿，强国安民兴邦。”
“若不成则被视为背约，时代承受神明怒火。”
说到这里，太傅老怀甚慰：“太子此行，便是让自己全无退路一心强国，得君如此，我等臣子还有何憾啊？哈哈哈哈哈哈——”
其余众人闻言也随之开怀，相视而笑。
奚凌虽然远离一众臣子，却也大概能猜到他们所思所想。
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半点关注那些人的所思所想，满脑子都是：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之所以将镇国璧暂存在奚玉手中，除了因为这个妹妹善良无害之外，奚凌还有些不可宣之于口的担忧。
那些人——那些仗着自家世代君王先祖所召唤的神明，在神国乐土里安逸谋生，当官坐宰好不快活。
如今父王驾崩，他们却还只称呼自己一声太子，呵，太子！
这些人谁都有小心思，奚凌一个也不敢放心，能让他勉强交付信任的，也就只有奚玉了。
先前奚凌推门的时候便注意到妹妹手上的伤了，连裙子都撕开包扎，却还遮遮掩掩被自己故意弄疼了都不说出来。
不正是因为她温柔善良，怕自己这个王兄担心吗？
奚凌刻意等了很久，也不见她提出来不嫁给曾经险些轻薄自己的狂徒，这才满意地将镇国璧交过去。
当然，这是奚玉刻意为之。
好的人设是从细节上欲显还隐，才能让观众信服，且为自己能穿透现象看本质的慧眼自鸣得意。
前世奚玉能从穷得差点念不起高中到最年轻的影后，靠得就是这些细微之处的操作。
而她所做的还不只这一处两处，多的是奚凌看见却没有在意，只是潜意识里放松警惕。
否则便宜哥哥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交付信任。
谁料现在——
奚凌只觉得自己一腔信任都泼了水了！
奚、玉！
你太让我失望了！
“太子？你怎么在此处？那是谁在召唤神明！”
匆匆赶来朝拜神明的臣子跑到半路看见太子的背影，不由惊愕，说话的同时频频看向前方异象发生之处。
温润君子如奚凌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开口。
带他转过身，面上已然带着七分担忧与伤悲：“是……奚玉。”
他没有沉吟太久，担心那边仪式结束。
又道：“镇国璧本就是她换来的，由她来做国君也是应当，只可惜是我这个做王兄的无能，甚至不能将她一个弱女子护在羽翼之下。”
闻者谁不动容？
当即太傅握紧了拳：“太子此言大谬！”
“若是用九牲也就罢了，以血奉神实在太过凶险，这是无知妇人不晓得其中关窍才敢做的！”
“是极是极！”
“王姬怎么能做得好国君呢！”
“我等快快前去阻止王姬，一国君主之位岂能儿戏？何况王姬娇弱，怎么禁得住放血之苦哦！”
这里已经离奚玉所在地不远，众人的脚步声和言谈都被她听清，尤其是最后一句。
奚玉看了一眼镇国璧上的血，嗤笑一声。
就这？
还没自己大姨妈第一天来的量多呢，真是群少见多怪的大老爷们。
神明即将来到，奚玉仔细辨别，却看不出具体是小说里的哪个神明。
故而在便宜哥哥携众臣破门而入的时候，她捂着受伤的手，脆弱又坚强看向奚凌：“哥哥，大家等不了七日了，我愿意做那个祭品。”
个屁——
不是说我是无知妇人吗，欸，那我就无知了，我不知道召唤神明的人不能轻易死去，我就当自己和那些牲畜一样是祭品。
怎样？
奚玉笃定，不管太子信还是不信她真的这样单纯且愚蠢，眼下她已然召唤来神明，对方都不会轻易地质疑。
奚凌原本一路上隐忍的情绪骤然被戳破，闻言又觉得，这种有奉献牺牲精神到愚蠢的行为，真的是这个王妹能够做到的。
想到这里，他上前几步把门入口让出来，近距离看向血线流动的镇国璧。
紧接着挤进来的太傅横眉怒目：“王姬请恕老臣直言之罪！”
他当即开呛：“王姬长于深宫，哪里知道神明不是轻易呼唤的，与个人品性有关，王姬良善太过，所召神明多半不会是强盛之神！”
“还请王姬速速放弃！还镇国璧于太子！”
“事关神明家国，王姬不可以儿戏！”
众人也不由纷纷出言支持：“请王姬断绝召唤，还璧于太子！”
“请王姬断绝召唤，还璧于太子！”
“请王姬断绝召唤，还璧于太子！”
“请——那是！”
一波又一波浪潮一样，逼迫比恳求还多的声音骤然哑了。
奚凌看着半空之中缓缓浮现的金色神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
会是这位神明！
神明慈悲，然人神天堑，不可观其行知其名。
神纹即便传承数代，却也无人知晓神明真名，于是只能依靠在乐土之中建造国家的君王和其他得神明青眼者获得的特殊能力，来试图称呼。
奚凌原本的国家只是个二等神明的附属国，他自幼年便看着父王有拔山扛鼎之力。
虽然觉得有些粗鲁，却也难免为神力惊叹。
国破家亡之后，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能够召唤来怎样的神明，一遍遍查阅视如珍宝的神明典籍。
这个神纹，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奚玉认不出来。
线条太抽象了，但是依据众人震撼的神情也能猜出大半，心下微松。
是众所周知的三位至高神之一，渡厄神尊！
是他们听闻百遍却不敢想的那一位！
事已至此，奚凌咬咬牙上前：“奚玉，这位神明神力太大，不知要你做出多少牺牲，哥哥实在不放心你！”
他身后，原本义愤填膺的众臣却一时有些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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