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佩妮又去了小镇书店。

这次,她再次溜达到那个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些关于边缘科学、神秘哲学和早期自然研究的著作,是她在这里找到的频率最契合的地方。

佩妮踮着脚,试图去够书架顶层一本厚实的、书脊印着《振动与形态:声音的几何学》的书,指尖几次擦过书脊,却总是差一点。

就在她微微蹙眉,考虑是否要去搬个脚凳时,一个温和而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需要帮忙吗,我亲爱的孩子?”

佩妮吓了一跳,猛地转身。一位老妇人就站在她身后。她穿着一条柔软的亚麻长裙,肩上搭着披肩,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几缕发丝随意地垂在颊边。

她的眼睛是那种洞察一切的浅灰色,此刻正带着一丝了然和浓厚的兴趣看着佩妮,以及那本她试图拿取的书。

“我……是的,谢谢您。”佩妮侧身让开。

老妇人轻松地取下了那本厚书,但她并没有立刻递给佩妮,而是用指尖抚过封面,像是在抚摸一个老朋友的脊背。

“《振动与形态》……”她低声念道,目光重新回到佩妮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你这样的年轻女孩,会对尼古拉·特斯拉和恩斯特·克拉德尼的争论感兴趣?这可不常见。”

佩妮的心跳漏了一拍。对方不仅知道这本书,还精准地点出了书中所涉及的核心争论,一种遇到“同类”的直觉让她既警惕又兴奋。

佩妮稳住呼吸:“我认为,理解世界的底层规则,不分年龄。形态发生学的问题,无论是之于生物,还是之于更抽象的领域,都至关重要。”

老妇人——罗兰夫人——眼中的兴趣更浓了,那丝了然变成了一个浅浅的、真实的微笑。

“形态发生学……一个非常精准的词。”她将书递给佩妮,然后又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上是手写体的《共振原理初探》。

“如果你对这类问题感兴趣,”老妇人将小册子也递过来,“这本或许也能给你一些启发,里面有一些我个人的批注和想法,当然,可能比较粗浅。”

佩妮下意识地接过小册子翻开。里面的字迹清晰而优雅,布满了复杂的数学演算和物理公式的旁注,其思路之精妙,见解之深刻,让佩妮瞬间就被吸引住了。

这绝非“粗浅”的见解,而是真正内行人的思考,眼前这位夫人,不仅是一个读者,更是一位研究者。

“这些笔记……”佩妮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真正的惊讶和钦佩,“是您写的?”

“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老妇人谦和地笑了笑,随即从裙子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皮质名片夹,抽出一张粉色的卡片,递给佩妮。“我是玛格丽特·罗兰,一个退休的物理学教师,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整理我丈夫留下的一些手稿和这些……小爱好。”

佩妮接过卡片,上面清晰地印着:

玛格丽特·罗兰夫人

(前索邦大学自然哲学系客座讲师)

地址:棕榈街7号(书店后宅)

专研:声学现象、形态发生、自然哲学

“那么,你是仅仅满足于阅读,还是更渴望……亲眼见证?”罗兰夫人向佩妮发出了邀请。

佩妮感觉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见证?”她重复道,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

“是的,见证。”罗兰夫人微微颔首,“看着无序如何在规则的引导下,舞蹈成有序。看着声音如何‘绘制’出它的蓝图。我的书房里,正好有一架还能工作的赛斯琴,我想,它演示出的图案,会比这本书里的任何一张插图都更具说服力。”

赛斯琴。一个佩妮只在一些冷门文献里见过的词,一个传说中的仪器这对佩妮来说充满诱惑力。

是谨慎地拒绝?还是去往一个可能充满未知的世界?

佩妮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选择。她抱紧了怀里的书,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上罗兰夫人。

“罗兰夫人,”她用上了正式的称呼,“我非常乐意亲眼见证。我是佩妮·伊万斯。”

罗兰夫人脸上的笑容温暖而真诚。“很高兴认识你,伊万斯小姐,请跟我来。”她转过身,带领佩妮走向书店后方那个不起眼的小门。

门后连接着的,正是她那座融合了实验室、图书馆与博物馆的宅邸。

佩妮深吸一口气,跟着罗兰夫人走向书店后方那道不起眼的小门。

门框上的油漆有些剥落,露出底下深色的木纹,看上去它更像是一堵装饰性的墙,而非一个通道。

罗兰夫人从另一侧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她推开木门,门轴发出悠长而沉钝的摩擦声,仿佛在诉说一段尘封的岁月。

“请进,伊万斯小姐。”罗兰夫人侧身让开,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一股复杂的气味率先扑面而来——不是书店里单一的旧纸墨香,而是混合了陈旧书籍、风干草药、淡淡蜂蜡,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金属和臭氧的冷冽气息。这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攫住了佩妮的所有感官。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门槛。

视觉上的冲击紧随而至。

这是一个与前方书店的规整格局截然不同的空间,仿佛一步之间,从秩序步入了有序的混沌。

阳光透过几扇巨大的、爬满茂密常春藤的拱形窗户,努力地挤进来,在布满微尘的空气中投射出几道朦胧的光柱。

四面墙都是顶到天花板的深色木质书架,它们被书籍、卷轴、文件夹塞得满满当当,有些书因为太满而相互倾斜着,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但这并非杂乱无章,佩妮敏锐地注意到,书籍大致按照主题分区——声学、光学、植物学、矿物学、古代手稿……只是每一区都达到了“满溢”的状态。

书并非这里唯一的居民。书架的空隙、桌案、乃至靠墙的地板上,都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奇异物事:

在靠近窗户的一张长桌上,一套由透镜、反射镜和黄铜支架构成的复杂仪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宁静的光芒。

旁边的一个天鹅绒垫子上,放置着几块巨大的、结构完美的水晶簇,内部仿佛凝结了彩虹。

墙壁上挂着精细绘制的手稿——植物的脉络、细胞的结构、声波的图解。

一个角落里立着一个人高的地球仪,上面标注的却不是大陆与国家,而是各种气流、洋流和地磁线的走向。

还有一个玻璃展柜,里面是排列整齐的鸟类标本,它们的羽毛依旧鲜亮,小小的玻璃眼珠仿佛凝视着永恒。

这里安静,却并非死寂。这是一种丰饶的寂静,仿佛每一个物体——每一本书,每一块晶体,每一件仪器——都在低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共同构成了一曲宏大的、无声的交响乐。

这是一种有序的混沌,是探索者思维迷宫的外在显化,与科克沃斯那种压抑的秩序,以及南法那种无目的的慵懒都截然不同。

佩妮站在门口,一时忘了动作。她快速地扫视着整个空间,试图将所有的信息录入、分类。但信息量太大了,它们汹涌地冲击着她的认知边界。

她感到一种轻微的眩晕,但伴随而来的不是烦躁,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智识上的兴奋与贪婪。这里的一切,都在对她那颗渴望理解世界底层规则的大脑,发出最直接的、无法抗拒的邀请。

罗兰夫人轻轻关上门,她走到佩妮身边,并没有打扰她的观察,只是微笑着,用一种带着了然和些许自豪的语气轻声说:

“欢迎来到我的‘沉思之地’,伊万斯小姐。这里有些杂乱,但愿它不会让你感到不适。毕竟,”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晶体、仪器和手稿,“当思想过于活跃时,外在的秩序往往就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佩妮内心的某个锁扣。她终于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转过头看向罗兰夫人,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不,夫人,”佩妮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热切,“这里……非常棒。”

“来吧,别站着,这边坐。”罗兰夫人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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