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昭阳殿内。

云昭昭头一天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荣嫔,回到殿内,脱下衣服后,身上的伤痕让流霜见了都“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尤其是小腹处的淤青,堆在腹部最柔软的位置,青紫一片,渗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小姐,你……你这次出宫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流霜心疼不已,用丝帕沾了温水轻轻地擦拭着淤青处。

“嘶——”

伤口被碰到,云昭昭立刻疼得呲牙咧嘴,之前她就怀疑被那大个子的流浪汉踹得出了内伤,只是当时在醉仙楼里既有更要紧的事,又不便就医,只得强行忍着。

那疼痛忍得久了,也就渐渐麻木了,后来好不容易脱困,但碍于在周徵府内,她也不好意思检查,如今回到自己的昭阳殿,在流霜的帮助下,从里到外地换了衣服,她这才发现自己伤得不轻,甚至下1身还流了不少血。

流霜又气又急地说:“小姐,你说,是不是那武安侯在宫外欺负你了?让你伤成这样!我这就去请太医来!”

“别去!”云昭昭立马拦住她:“没有的事,我确实受了伤,但和他……关系不大。”

深夜去请太医本就引人注目,况且她的伤还来的不明不白的,这不就是给人白白地递话柄去吗。

云昭昭思索片刻后吩咐道:“这样,你明天差人给家里去个信儿,让我娘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嘴巴严实的女医进宫来帮我瞧瞧。”

随后,在流霜的再三坚持下,云昭昭只得依着她用热水敷了敷小腹。这一敷倒是不要紧,到了半夜她拥着软绵似云的锦被,才更觉得那灼热的痛感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一下下地凌迟着她的皮肤,从那一处扩散到五脏六腑,再蔓延至全身各处。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云昭昭便用脂粉遮住了黑眼圈与疲态,向流霜打听道:“我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各宫的嫔妃中,有哪些人来找过我?”

流霜不知其然,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小姐,除了昨日一早荣嫔来过外,就只有易常在与晴妃来过。”

“易常在与晴妃?”云昭昭一双凤眸倏然一亮。

“是,易常在是两日前来的,她说自己亲手又做了些点心,想来找小姐聊天……至于晴妃,她是差太她身边的宫女来问的,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云昭昭心里已有了想法,点头道:“我知道了。”

“小姐,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难道她们有什么问题?”流霜好奇地问。

想到此事毕竟也与汀雪有关,云昭昭便没打算瞒着她,只将自己在宫外的经历,选了些跟汀雪有关的,告诉了她。

流霜一听,大惊失色道:“那、那丫头竟然是东瀛人?!”

说罢她又义愤填膺地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小姐和夫人从小待她这么好,她怎么能恩将仇报?!现在知道她是东瀛人就说得通了!东瀛人本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穷凶极恶之徒!”

云昭昭被她逗笑了,提醒道:“那东瀛公主我怀疑就是后宫某个嫔妃,所以以后只要在宫里,就务必得小心点,这里一点儿都不安全。”

“还说我呢,小姐,你才是最要小心的那个人!”流霜担心地说,“以后流霜更不能小姐身边半歩了!”

“哟,难道你就一辈子跟着我在宫里?不嫁人了?可惜我连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只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个惊喜呢!”

流霜闻言羞得脸色通红,鼓着腮帮嗔道:“不嫁不嫁!小姐就知道拿流霜寻开心!什么嫁妆我都不要!我就要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

云昭昭既感动又好笑,又打趣了流霜几句后,吩咐她将之前汀雪晒的那些桂花茶全部拿出来,用精致的小银盒分装好。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这桂花茶只是个幌子,”云昭昭解释道,“我是想借着这送东西的由头,亲自去拜访一下各宫嫔妃,估计就能确定谁是那东瀛公主了!”

于是她早膳后就带着流霜与玉绯二人前往各宫“送礼”。

霍婕妤的长乐宫紧邻昭阳殿,所以云昭昭一行第一个拜访的就是霍婕妤。

可惜因为赵昶对云氏同党的忌惮,她的弟弟霍纪安如今还未官复原职,仍赋闲在家,而那日霍老太爷入宫求情被晾在太阳下曝晒,虽性命无忧,但回去后还是病了一场。

因此霍婕妤对云昭昭的贸然到访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态度比起之前云昭昭禁足时还要更差了。她明里暗里将云昭昭连同云琛骂了一通后,就下了逐客令,气得流霜当场就要和霍婕妤的大宫女绣春吵起来,还是云昭昭及时制止了她。

如此一来,霍婕妤性情耿直,又心系父亲胞弟,自然不可能是东瀛公主,所以第一个被排除了嫌疑。

而她的寝宫不远处就是荣嫔的延禧宫,荣嫔昨日才见过,云昭昭懒得再去拜会她,况且以荣嫔的行事作风,绝不可能是那心思缜密,步步小心的东瀛公主。

云昭昭下一个拜访的,是兵部尚书贾尉之女,贵嫔贾珂儿。

一到月华殿,贾珂儿听说她来了,便亲自到门口相迎,礼数十分周全。

“云姐姐,今日怎么亲自来了?”贾珂儿热络地挽着云昭昭道,“方才奴婢们不懂事,没有怠慢着姐姐吧?”

“没有,本宫今日来,是想着快入冬了,正好之前差人晒的桂花茶到了味道最好的时候,便送来给妹妹尝尝,再回味回味那秋天的味道。”

“云姐姐真是太客气了,这么小的事哪还能劳驾姐姐亲自送来,您只要让人打个招呼,妹妹就亲自去给姐姐请安。”

贾珂儿说着,突然面露戚然之色,有些抱歉地说:

“云姐姐,如今陛下有心要培养自己的亲信,我爹在朝中已是举步维艰,之前因为阁老的事情霍侍郎被革了职,爹爹整日忧心却也无能为力,你不会怪他吧?还有之前你被禁足的时候,我和爹爹也都很担心,本想让劝陛下看在阁老份上对姐姐网开一面,但妹妹人微言轻,又不得陛下宠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容貌秀美,声音轻柔,话也说得周全,那愧疚的语气,让人听了不免心生怜爱,但云昭昭很清楚,她哪里是人微言轻,贾家又哪里是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

自从自己与云家出事以来,贾家便没有任何行动,虽然明面上是碍于身份,不好再给赵昶对云党不满的这把火上添油加柴,但实际上,云昭昭和云琛都很清楚,贾家是在明哲保身,有了要与云家割席的样子。

不像霍家,霍纪安为了替恩师申辩,在朝堂上一连数问呛得赵昶哑口无言,火冒三丈,连官职都可以抛下。

这也是为什么云昭昭刚才面对毫不客气的霍婕妤,依然能冷静自持,甚至还由着她骂的原因。

而对上贾珂儿这浮于表面的“担心”,云昭昭也只好虚与委蛇,在月华殿与贾珂儿唠了好一会儿家常。

结果她发现,贾珂儿虽然很有一番心计,也善于伪装真实的自己,但她却与贾家联系颇深,与其父兵部尚书贾尉为人行事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滑不溜秋的泥鳅。而且她还是家中嫡长女,母亲又得势,自幼便是妹弟们的表率,所以不太可以是东瀛的公主。

云昭昭告别了贾珂儿,离开月华殿,最后只剩下宋修媛、晴妃与易琉璃三人还没有拜访。

虽然周徵觉得易琉璃可疑,但云昭昭心里还是千般万般不相信易琉璃会是那样的人,于是她又暂且将易琉璃排除在外。如此,有可能是那东瀛公主的,就只剩宋修媛与晴妃了。

云昭昭一面想着,一面沿着积满落叶的小径朝宋允君所住的披香殿走着。

这里处于御花园的西南角,已是宫中较为偏僻的所在,两旁的腊梅茂盛地沿着墙根生长着,结着花苞的枝丫长得已经戳出了红墙外,深秋的枯叶落了满地,却也不见人打扫,只堆在石板路上,慢慢地腐烂,零落成泥。

好不容易到了披香殿门口,却见宫门紧闭,云昭昭让玉绯前去叫门,叫了几次,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洒扫的小宫女探出头来,将三人打量了一番,警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来找我们娘娘作甚?”

“什么什么人!这是云贵妃!”玉绯对她的无礼很是不悦,“我们娘娘今日特地来给宋修媛送桂花茶,顺便拜访你们修媛。”

这名洒扫宫女一听,立刻变了脸色,有些结巴地说:“我们、我们娘娘,她……”

她还未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声:“绿竹,还不快去扫你的院子,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是有什么人来了吗?”

“是、是,书桃姐姐。”那叫绿竹的小宫女说,“是云贵妃娘娘来拜访咱们娘娘。”

“知道了,快去扫你的院子,叶子没弄干净可要罚你的月钱了!”

绿竹闻言,如蒙大赦,堪堪行了个礼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云昭昭心里觉得蹊跷,正好这时,那名叫书桃的宫女前来开门。她是现在宋修媛身边的大宫女,接替的就是之前逐月的位置。

开门后,书桃有些抱歉地对云昭昭说:“贵妃娘娘,请恕罪,我们修媛娘娘正卧病在床,不便见人。”

云昭昭和流霜立刻默契地对视一眼。

之前她出宫的时候,流霜也正巧用的是同样的借口,打发了来访的人。

谁知书桃又立刻笑着补了一句:“娘娘她最近染上了风寒,昨夜因为发烧头疼,更是一宿没睡,请了太医院的许太医来之后才好了些,现在才刚刚睡下。若是贵妃娘娘不急,可以进殿内歇着等娘娘睡醒。”

书桃的这番话不可能是撒谎,因为许太医有没有来为宋修媛诊治过,一查便知,太医院的脉案是骗不了人的。

这也是云昭昭小腹的伤口为什么宁愿要从宫外找女医,也不叫太医的原因,就是因为怕在脉案上被人看出端倪。

如此一来,云昭昭只好说自己是来给各宫送桂花茶的,不便再去叨扰宋修媛休息。

她命玉绯将茶盒交给书桃后,就沿着来时的那条小径,准备绕道至晴妃所居的翊坤宫。

可就在她们三人慢悠悠地走到披香殿后门时,忽见远处,两名身披青灰色斗篷的女子,正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朝着这边走来。

云昭昭心知有异,连忙眼疾手快地拉着流霜与玉绯,躲在了墙角处两棵高大的梅树后。

只见那两名女子到了披香殿的后门,谨慎地看了一下四周,随后敲了敲门。

很快,书桃亲自过来开了门,两名身披斗篷的女子这才终于掀开了厚重的斗篷兜帽。

其中一人,便是书桃口中“卧病在床”的宋修媛。

如此看来,她所谓的“病”也是托辞。

云昭昭三人离开披香殿后,流霜忍不住问道:“小姐,不会就是她吧?宋修媛风尘仆仆的模样,一看就是整夜未回宫。”

云昭昭心里颇有些疑虑,她虽然与宋允君不熟,但她始终觉得宋允君与自己想象中的东瀛公主的形象相去甚远,说不定她是有其他缘由。

但她在这个时候彻夜离宫,本身就大大增加了她的嫌疑。

云昭昭不敢妄下定论,只带着两名下属往翊坤宫走去。

翊坤宫内,独孤晴正在桌案前练字,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织金长裙,外面披了一件白狐短褂,显得婉约清丽。见到云昭昭来了,她将毛笔一搁,上前施施然行了个礼。

“见过贵妃娘娘。”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礼数恰到好处,云昭昭命流霜将桂花茶拿了出来,说道:

“这是之前我身边那宫女汀雪亲手晾晒的桂花茶,便想着给各宫送来尝个鲜。汀雪一向心灵手巧,这桂花是她专门取了昭阳殿内那十几株桂树上开得最好的,收集起来,再用凌晨桂花上的露水三蒸三晒,晾干了和上好的君山云雾一起封装在坛子里窨出香味制成的。”

流霜听后,有些惊愕地看向云昭昭,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详细地介绍这桂花茶的工序。

而独孤晴闻言眸光微动,淡淡一笑,谢过道:“多谢贵妃娘娘厚礼,娘娘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晓珠,你将这茶取一些来泡上,其余地好好收起来。”

云昭昭有些惋惜道:“可惜,本宫那心灵手巧的汀雪如今被奸人陷害,惨死在了宫正司中,如今看到这茶,睹物思人,本宫还怪舍不得的……”

独孤晴听了后,也一同感叹道:“早就听闻汀雪被关在了宫正司,本宫也十分关心娘娘的处境,如今看来,娘娘是已经洗去了冤屈了?”

云昭昭点点头道:“正是,只是那背后将这一切嫁祸本宫的元凶也不知道是谁,只可惜了汀雪,从小在本宫身边侍奉,本来还想将来为她找个好人家,把她当做妹妹一样风风光光地出嫁,如今也是不能够了……”

说到这里,云昭昭竟然装模作样地触景生情,留下了几滴泪来。

流霜在一边看在眼里,心想原来晴妃居然是云昭昭最怀疑的对象。

她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环顾四周,看着翊坤宫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半点不见汀雪的影子。

不过想来也是,汀雪就算是晴妃的人,也怎么可能大喇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流霜一边想,一边把玩着手里方才在外面捡到的几颗松果,掰着里面的松子。掰完一颗后,她便随手将松果往窗外的花坛里一扔。

谁知她手不稳,那枚小小的松果直接歪歪地砸在了寝宫大门处的帷帐上。

只见那淡蓝色的帷帐摇曳着,竟露出了帷帐后的一双脚。

那帷帐后面分明躲着一个人!

流霜的心跳得极快,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没做声张,只是时不时地往那层层帘幕后看去。

不一会儿,晓珠端上热腾腾的桂花茶,晴妃接过后便放在手边,等云昭昭喝了一口后才跟着品了一小口。

云昭昭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只说道:“话说回来,本宫生病那两日里,听流霜说晴儿差人来找过本宫,是为了何时?”

晴妃抿了一口桂花茶,笑着说:“没什么,只是之前在赏菊宴上看娘娘似乎对于射覆这类游戏颇感兴趣,那天无聊,便想着叫娘娘一起来打牌,当时正好易常在与陛下也在场。”

云昭昭点了点头,直呼可惜。两人又一边喝茶一边东拉西扯说了会儿话,云昭昭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晴儿从小在独孤将军身边,也是在岭南那边长大的吗?”

“正是。”独孤晴答道,对云昭昭这个不明不白的问题颇感疑惑。

云昭昭点点头,“本宫只是突然想起,从未听说过令堂的名字。”

独孤晴眸中透出怅然之意,有些难过地说:“那时大周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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