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偊说着说着就气愤起来:“你知不知道杜安世以前是望州苏员外家的上门女婿,他对着老泰山毕恭毕敬,原来私底下早就养外室生私生子了;我跟你说,他元配生病的时候他已经被先皇点名去京城当大官了,那么有钱,也不遣送点医药来,就把元配和儿子女儿晾在歙州,生生把他们拖死!就这种背信弃义的狗男人他有什么好!你赶紧离他远点吧!”
萧冶:“……”
“还有还有!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恶心,他有了两个外宅还不够,他最近又看上章秋娘的贴身侍女了——那个姑娘好像叫什么,哦对对对,叫嘉平。杜安世每天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她,我看她都快被吓死了,只能往人多的地方躲。就前天半夜,杜安世居然悄悄地钻人家卧室里去了,还好我在,直接放了把火,把半个宅子都烧了,这才救了她。”
他还洋洋自得地补充:“我放火之前特意扔了两个炮仗,那狗养的还以为是他儿子放的火呢,把他儿子打的哟……真可怜。”
萧冶的嘴角抽了抽。
她忽然就很想笑。
不是那种历经筹谋,不眠不休十几日,终于大战告捷后酣畅淋漓的笑;亦不是通过多年计算谋略,在朝谋里谋得寸进后志得意满的笑;而是一种及其简单的快乐……
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母后哈热的指尖伸进她的脖窝,她痒得倒在凤藻宫的紫檀云璃床上,蹬着腿边躲边哈哈大笑。
那真是极有趣的事情。
陆偊见她没有反应,心急地说:“你不会还不相信我吧?我跟你说,我把证据都带来了。”
说完,他就从胸口宝贝似的捧出来一方软布,小心翼翼地层层掀开,里面是——
一只牛角镯。
牛角纹理如山脉起伏,在月光下泛着清润的色泽。
就是萧冶送给嘉平的那只。
她的嘴角又抽了抽。
陆偊把那只镯子凑到她鼻下:“你闻闻,这上面还带着妆台的脂粉气味呢,嘉平最宝贝这只镯子,每天都要仔细看的,我就知道你不信,特意拿过来给你看,这下你信了吧?”
“你把镯子给我。”萧冶急切地伸手。
陆偊迅速一收,把镯子藏在背后了:“给你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萧冶:“你说。”
陆偊:“你跟我发誓,说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然后把杜安世给休了,把他干的事报上刑部,贬为庶人,再下大狱。”
萧冶:“……”
陆偊坚定地道:“你不做,那就是你没本事,你们大梁的律法写的清清楚楚,驸马纳妾侍就贬为庶人,徒七年。萧冶,我敬佩你的赫赫战功,也佩服你为蜜合居,为默娘、素娘这些羸弱女子做的一切。但一码归一码,你是公主,你连你的驸马都管不住,甚至连他豢养外室都没勇气承认,那我就鄙视你。”
她满脸复杂地睇了他一眼。
陆偊崩溃地抹把脸:“你还是不相信?你现在就跟我走,我带你去那两个宅子看看,你亲眼看了就相信了!”
“……罢了。”萧冶不敢对上他那炽热的眼,实在是没招了,仰头看天,故作落寞地道,“我相信你,无须你给我证据,你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就信了。”
她未戴寸簪,墨发随夜风吹拂,飘在额前,柔蓝色的衣裙与夜幕融为一体,无端的有些凄凉。
萧冶:装的。
一瞬之间,陆偊的语气软了下来,甚至带了点小心翼翼的安慰:“你……没事吧?你不会是在为了杜安世难过吧?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嘛!你听我一句,天下男人多得是,你把他休了以后再找嘛,你是公主,你想要什么男人都可以的呀!”
萧冶叹了口气,话语隐晦:“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本宫哪怕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有被掣肘制衡的时候。我与杜安世的婚事,从开始就是皇兄以及众多中枢大员计算得失,权衡利害过的必然选择。既然从一开始就掺了朝谋算计,怎会因为他私德有亏就轻易分开呢?就算本宫想休了他,皇兄不让,朝廷不许,本宫也无可奈何。”
她在权谋场浸淫太久,随波逐流的谜语话简直信手拈来。
陆偊被说动,咬了咬唇,道:“好,就算你现在不能休了他,那你总得做些什么吧?你就任由他在外面胡作非为,你一个人独守空闺?”
萧冶无奈地反问:“不然呢?”
他激动地说:“他在外面找,你也去外面找嘛!你们大梁有规矩,公主的男宠跟王爷的小妾一样,都是可以上宗正署的呀!你大好年华,怎么能蹉跎在这个狗男人身上!他找了三个,你就找八个!你多死他!”
“本宫自问清风朗月,不是好色之徒。”她指尖紧紧扣住裙摆,语气终于带了几分凌厉,“他偷养外室,尚且可说他是为了自己的色欲,虽品性低劣,却也能自洽其说。那么本宫呢,你的意思是要本宫和一个败类蠢蠹置气,为了报复他而去寻别的男子作乐,这样做,除了向天下人暴露出我的愚蠢和肤浅,还有什么用?”
他被逼得语塞,嘴巴张了张,愣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许久,陆偊喉腔颤抖地开口:“所以……你什么都不能做,对吗?”
萧冶望向天际皎洁弦月,喟叹道:“如果你说的是杜安世,那么没错,本宫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
“你这人,你怎么这么没骨气呢!”陆偊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她道,“你们萧家是出过女皇帝的!”
“女皇帝”三个字一出,立刻击痛了她的心脏。
然而萧冶依旧默然,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朝太祖萧诚是从外甥手里篡来的江山,得国不正,四海惶惶。
所幸太祖的女儿萧絮是个政斗内行打仗比政斗还内行的狠角色,弄死了自己的两位太子哥哥,一个当皇帝的侄儿和一个当皇帝的弟弟,把大江南北的各路诸侯乃至外头的蛮夷全揍了个遍,施施然登了基。
可以说,如今大梁子民的脊梁,都是因为天授皇帝萧絮挺起来的。
萧絮驾崩后,其独子萧明即位,史称文宗,文宗驾崩后,其嫡长女萧昭昭即位,是为仁宗。
而大梁皇家的种种烂账,都从仁宗皇帝而始:
仁宗无子,就从镇守边疆的宗室里中选了两位郡主入宫教养,她们出身不同的宗亲,入宫起便明争暗斗不断。
萧昭昭大行时,皇太子萧钊年长,理当即位为帝,可她却在先帝殡礼当日带着肚里七个月的胎儿急产而亡,另一位齐国公主萧则顺势登基。
此举引得其他宗室不满,镇守边疆的亲王公主纷纷举旗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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