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主角攻不是好东西
十七度的教室里,跟朋友聊天的危银河有些走神,他感觉掌心热热的。
手心残留着温度,仿佛能还原刚才的轮廓和热意。
危银河挑眉,苏澄光小小一个,小东西分量挺足。
半晌,苏澄光才回神,顶着火山一样爆红的脸,慌乱抽纸擦掉桌上溅出的油。
草!
这个主角攻不讲武德!
时间倒回一点点。
“多吃点,看你一米六都没有吧?”
“我还会长高的!而且我差点就一米八八了。”
是真的。
只要他多吸吸危银河血气,补充营养,他苏澄光十八年后又是一头帅崽!
掐拳,迎风自豪。
看出男生眼里的倔强,
“呵。”
危银河撑着脑袋,眯着眼睛像一头晒太阳的雄狮。
他用视线描摹男生状貌,纤细脆弱的手腕,仿佛一折就断,肩膀脖子都像是男生们这个年纪的迷你版。
本就不大的脸蛋,藏在圆框眼镜下,长长的睫毛戳在镜片上,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刻里面写满了“我讨厌你”。
也对,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说矮小。
要是有人说他小,危银河早就一个拳头上去了。
苏澄光不再看他。
低头,仔细认真擦着桌子,那手指,比纸巾还冷白几分。
危银河莫名想起奶奶的羊脂玉,怕是比苏澄光的手还逊色三分。
苏澄光擦完桌子,又开始吃,从头到尾没给他一个眼神。
心里小怪兽开始暴躁,危银河嘴角扯出一丝假笑。
不满被小弟忽视。
指腹捏着有点肉的下巴,强行对上那双清透的眼睛。
他伸出右手,虚掩在男生脸上,“你看,你的脸还没有我巴掌大。”
一个食物没有自觉,嚣张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苏澄光呲牙,嗷呜一声作势要咬上去。
危银河已经撤回去,还报复似的对他的大胯捏了一把。
!!!
卧槽!尼玛不讲武德。
苏澄光有点精神洁癖,不喜欢被不熟的人摸摸蹭蹭。
要是顾不惘,那个十级龟毛洁癖狂,能当场跟危银河翻脸。
想到对方每次值日完,都要把手洗得通红。
苏澄光看了眼第一排的顾不惘。
对比他们这边的有吃有喝,讲台另一边的顾不惘有些孤单。
天生孤傲的少年,侧脸也是冷的。
如果说危银河是夺目争辉的太阳,那顾不惘就是神秘遥远的月亮。
这股冷艳感并不会让人抗拒,而是像夏日的冰棍,紧紧黏住舌头一样黏住你的视线。
如同橱窗的精致商品,吸引着每一个路人将其带回家,将这份美丽占为己有。
“他不吃饭,不会饿吗?”
危银河哼了一声,“饿死算了。”
他可不会觍着脸上去了。
苏澄光笑,你就是傲娇。活该前期没老婆!
“那我给他给点吃的?”
“随你。”
大哥说随便就是可以。
人对观察自己的视线总是很敏感。
顾不惘抬首,白生生的嘴唇,像是被抽干了大半精神。
眼神试问,干什么?
苏澄光拎起外卖垃圾,长腿几步跑到顾不惘面前,“能借我一张纸吗?”
顾不惘放下捂着胃的手,背笔直得仿佛穿了背背佳,眉眼透出一丝烦躁。
一张没有笑容的脸令人退而却步。
要是别人早就尴尬得脚底抠地,可苏澄光不仅没走,还用期待的眼神催促。
把没脸没皮发挥到极致。
须臾。
一包纸举到面前,言简意赅,“抽。”
苏澄光抽完,从口袋里掏了掏,哗啦放了一把糖果在顾不惘面前。
“谢谢你,请你吃糖。”加上之前买水,这下就两清啦。
不远处,危银河趴在桌上玩着手机,好似对他们的交流毫不感兴趣。
顾不惘看着一桌糖果,玻璃糖纸如万花筒般绚烂。
一张纸换来一把糖果,他被当小孩子对待了吧。
心情如跳跳糖,久久难平。
门嗑哒在他身后阖上。
胃的抗议声越来越大,隐隐有要大闹一场的趋势。他吃了一口小白菜,辣得他差点没绷住冷脸。
*
后来的几次教室午餐,苏橙光都没看见过学霸,不过他也不关心就是了。
晚间。
是高三牲的夜跑时间。
苏澄光跟着人流下楼,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顾不惘双手插兜,一人向着另一边走去。
少年的背影笔直,像一支宁折不弯的青竹。
他眼底闪过趣味。
这黑漆漆的大晚上,顾不惘不会要去小树林里嘘嘘吧?
“小苏!”
在他被贺乌海叫住时,还有点懵。
贺乌海是危银河发小,说话分量基本可以跟危银河等同。
男厕门大开,贺乌海背靠在瓷砖,手指上夹着一根烟,寸头黑皮,看过来的眼神压迫感十足。
苏澄光旁边的同学不安道,“没事吧澄光,他们好像是不良少年。”
“没事,他们是我好朋友,你们先去吧。”
把人偷偷摸摸带来厕所,贺乌海也有些无语,“小苏,银河叫你看一下消息。”
“啊?好。”
自家发小任性又别扭,总让他来麻烦小苏,他也很不好意思。
双手在背后交握,凑到手机上瞅,“他说了什么?”
摁熄了屏幕,苏澄光笑道,“我现在要去找他了。”
“那我给你俩请假。”
“不用,晚上跑步不点名。”黑不溜秋的,少几个人头也看不出。
道别贺乌海,苏澄光径直跑向校门口。
学校路边灯光很暗,苏澄光怀疑跟对面人来个碰头都不稀奇。
居然碰到顾不惘,这是苏澄光没想到的。
听到脚步声,站在防盗网前的少年警惕地回头,见不是保安又很快转回去。
“你也在啊。”
苏澄光问了一句买的什么。
语音发出去,对面几乎秒回。
【危银河:爆炒小龙虾。】
“皮蛋瘦肉粥。”
苏澄光讶异,顾不惘居然屈尊降贵地回他了。
【苏橙光:啊?】
【危银河:我最近减脂,你吃。】
他点点头,抬手扇扇凉风,“晚上吃点清淡的对胃好。”
不像某人,大晚上还整得大油大辣。
但是他很快就高兴起来。
他等会就可以吃小龙虾了耶。
他们很快在挂钩中找到自己的外卖。
忽然,一串清脆哗啦声响起,
男人声音暴躁粗矿,“谁在那边?!”
苏澄光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抓起愣神的顾不惘,压低声音,“走。”
身后,男人沉重的脚步声逼近,拎着一米长的警棍,带着粗野的口音:
“站倒起!你们是哪个班的学生?”
两人飞快跑起来,踩过有些刺人的柔韧青草尖,草沫香和阳光的味道冲上鼻尖。
丛中的萤火虫如蒲公英惊飞出,白光漫舞,盈盈生辉。
他们从无人教学区穿过,脚底带飞草沫,外套被风拉成直线。
耳边是剧烈的呼吸声、风声。
顾不惘觉得这太疯了。
脚下不知道是不是踩过猫咪的便便,手心贴着手心,呼吸声交织着,如此近的距离,他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第一次,他的洁癖没有尖叫。
身后没了清脆的哗啦声,路灯下,两位少年拖着步子进了凉亭。
苏澄光呼吸有点乱,但从小下田插秧锻炼出的体质让他很快平稳下来。
倒是顾不惘喘得够呛,他扶着石桌,两颊酡红,望着苏橙光的一双寒眸化成春水,像是一道明亮的湖面,光看就累得不轻。
顾不惘强制移开视线,不愿放开交握的手,有点干巴道:
“刚刚谢谢你。”
“不用客气。”苏橙光顺势松开他的手,掌心莫名被对方微凉的指尖划了一下。
苏澄光移开视线,瞧眼他的身后,“安全了,那个钥匙串大叔果然没来。”
沉默地看着苏橙光的脸,顾不惘压住内心升起的一阵空虚。
轻咳一声,压住指尖的痒意,顾不惘突然靠近,贴到苏橙光的耳边:“什么钥匙串大叔?”
“刚刚的保安啊,腰间挂了一大串钥匙,走路就哗哗响。”
苏澄光对他狡黠一笑,圆框眼镜下的眼睛像是机灵的小动物。
想到这人刚才拉着他,他们像是亡命鸳鸯一样夜奔。
一股轻松的劲头涌上来,仿佛孩童时期里某次劫后逃生的刺激和愉悦。
顾不惘松了眉头,嘴角漾开一丝笑容,清淡如同水莲花。
若是顾家管家在,铁定感叹一句,“少爷笑得很开心,真好啊。”
顾不惘十二岁被接回顾家,那年他刚好没了母亲。
那个总爱穿裙子的女人,从天台一跃而下,美丽的脸蛋摔成了烂番茄。
女人失去了她的爱情,所以是存着必死的心跳下去的。
顾不惘早熟,习惯性把所有情绪藏在心底。他少很哭,更很少笑。
连危银河都没见过他笑,可苏澄光没有自觉。
大直男揭开袋子,排出一口袋的食盒,“要来点吗?”
反正是危银河买的,不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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