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三的口味一贯剑走偏锋、与众不同,便是恶贯满盈如席间这几人,也是闻之作呕、消受不了。
矮胖老三两颧发红,又傻笑着手舞足蹈地说了许多不堪入耳之语,越说越高兴、越说越离谱,与他相比,在座其余人仿佛都变成了正经人一般,都不禁皱起眉来,道:“晦气、晦气!”
一个一直沉默不语、头发灰白的汉子站起来,在老三的胖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他瞧着干瘦,力道却大,竟将老三整个人都踢翻了过去,一面骂道:“该死的,既吃多了酒,自寻个地方安分挺尸去罢,没得说这些污言秽语,脏了弟兄们的耳朵。”
兄弟几人出丑,丹凤眼老二只怕主座那人生气。可小心打量他神色时,却发现他懒洋洋地坐在那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非但没有愠色,反倒是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
这些龌龊背德之事正如最佳的养分一般,竟将他那一颗阴暗的心滋润得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主座那人只管看着席间众人丑态百出的样子,嘴边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意,忽向丹凤眼老二道:“回头你带人去给那些铺子原本的东家说,他们毕竟经营得有些年头了,自然有些感情,铺子如今归了我,但日常仍旧得有人打理,这些事到底是他们做熟了的人最好,还是让他们做,怎么分成,你们去谈,略赏他们点子也尽够了。
丹凤眼老二忙答应了,主座那人又道:“这次几间铺子的位置选得还成,后头再多找几处、一并收来,那才叫好呢。哼,学聪明些,你们难道是什么正经生意人不成?得了钱,尽快叫老四往外放,钱生钱、利滚利,自己琢磨着办去,别总等着我教给你们。”
丹凤眼老二躬身应了,主座男子似自言自语一般,手指又抚上那两撇不太自然的胡子,道:“哼,凭那点子月钱、孝敬,够什么使的?老东西只顾自己体面,实在的东西却一丝也不肯露,都把在自己手里头。到底还是得开一汪子活水,方得取之不尽。”
这场宴席在各人原形毕露、嬉笑无状中持续许久,除丹凤眼老二外,其余兄弟醉的醉、癫的癫、唱得唱、睡得睡,闹得不成样子。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丹凤眼老二便唤了手下来,将歪七扭八的兄弟几人或搀或扛或抬,一齐先送到外头。
外头街上那个看门的老头早得了消息,就像变戏法儿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赶了两辆车来,吩咐车夫等在巷子口上,只候着众人上车。
丹凤眼老二将所有人安置妥,跟着便回来向主座男子告罪。
主座男子斜靠在软垫上,半闭着眼,听着他口中替兄弟们说话,只觉絮絮叨叨的不胜其烦,便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丹凤眼男子不敢再扰,只道:“大人后面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们,大人先前要的那扇子,咱们也继续留意着,若再有了好的,再来呈给大人。”
主座男子皱眉冷笑,蠢东西,宝物之所以是宝物,全因为传世稀少,若今天也有一个好的、明天也有一个好的,谁又稀罕了?
他却懒得再教诲这蠢物,鼻子里哼了一声,权作知道了。
丹凤眼男子叮嘱下人好生看顾,跟着便匆匆离开。
水厅上终于只余主座男子一人。
此时是申时一刻,四周安静恬适,幽香扑鼻,杳无人声。
这厅内也不知熏的什么香料,比寻常的香多了一种药草的清香沉稳,又不似纯粹的药香那样凝重,难得又能在这样四面透风的地方仍能积蓄不散,不仅宁神宜人,还能驱避蚊虫,是以周遭虽然遍是水面,天气又是逐渐炎热,这一方小天地内却也没有蚊蝇滋扰。
说来也怪,便是生性最最多疑之人到了这里,也能觉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每次来这里,小洪子都能久违地睡个无梦的甜觉。
凡人爱做梦,因为梦大多是甜美的,能让他们短暂地从疲惫的生活中抽离出来,在梦中看到自己渴望的一切。
小洪子却不行,他的梦里潜伏着漫无边际的黑暗、耻辱和疼痛。
不做梦才好。
小时候常常做着志大高远的梦,现在却不必了,自己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摘取比梦中更甜美、更实在的果实。
想到这里,小洪子的手指触到身侧的香枕软衾,薄薄的唇线勾起一个弧度。
他只觉醺醺然、飘飘然,浑身无一处不舒服。
他用一只手垫在脑后,看着亭外的天空上缓缓移动的白云,悠悠然合目睡去。
醉月居内服侍的人早已回避了,没有人到亭中打扰他的安眠。
事实上,他的安全感不过是醉月居主人精心营造的一种假象。在绿树翠竹的掩护下,不远处刚好有一间能看清水厅内情形的小厢房,此时有一男一女两双眼睛正在窗前一瞬不瞬地注目着他的睡态。
又看了片刻,见那男子似乎已睡得熟了,厢房中的少年似是看得倦了,半是嘲弄、半是无趣地淡淡一笑,袍袖一拂,坐到窗前一只绣墩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他将茶杯拿在手中慢慢的晃着、看着,似乎这茶汤的颜色颇耐人寻味一般,姿态是说不出的潇洒自然。
这人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模样,黑发如漆,束发的绸带上缀着一个月牙儿形状的青玉扣,穿一件碧青色单罗纱云纹圆领长袍,月白色的内衬领口也用银线绣着月牙。
他也许是爱极了月亮,衣饰上用的一色都是月牙的图案。
这少年身上熏的不是寻常的香料,有一股淡淡的竹叶冷香,玉面星目、丰神俊朗,除却眉间眼底那一丝玩世不恭的神色外,优雅仪态浑然天成,正是越潜。
他啜了一口茶,便用一只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着仍钉在窗前的女子。
那女子身段苗条、个头娇小,一身浅蓝色的简素衣服,是一个年轻妇人的打扮。她腰里扎着一根白色布带,似乎在为什么人戴孝一般。
因为从前平日里从早到晚都要忙忙碌碌地做活,即使这几日总闲着,她两手的袖子也仍是习惯性地卷起来,头上身上皆无甚多余的妆饰,将头发在脑后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根小银簪子,两鬓仔细抿过,绝无一丝乱发,十分干净干练。
她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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