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出院

第48章出院

【“遗愿清单”。】

温秋年从来没见程沨哭过。

他和程沨都是小豆丁的时候,温秋年简直就像是水做的，生病难受了要哭，磕碰了要哭,看到动画片主角被坏人欺负了也要哭，他哭起来没什么声音，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迅速泛起一层泪光，鼻尖迅速泛红，眼泪像珍珠一样大颗滚落。

他一颗眼泪的重量，足以让整个温家兵荒马乱,所有人都不记得自己还要做什么，满心满眼都是要快快把这个小宝贝哄好。

程沨则和他完全相反,这小子从小就是硬骨头，父母从小就把他丢下满世界飞闯事业，他也从不哭不闹,摔倒了也就自己拍拍灰,小脸紧绷,让试图来安慰他的大人很是尴尬。

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好像只有温秋年。

有几次他病得昏昏沉沉，醒来时，总会对上程沨定定看他的眼神，那双眼睛像是熬了几夜,通红通红的，温秋年总疑心是不是下一秒这人就要给他表演个猛男落泪,但是他从未如愿见过。

于是，当那滴泪砸下来的时候，温秋年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对程沨的感情很复杂。理智上,他知道程沨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自己，并且为此拼命努力寻找方法让他回来的人，他甚至能够理解高三时程沨的口不择言，毕竟他是个笨蛋——温秋年宽容地想。

但是他心底就是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他讨厌他们三个人站在统一战线，心照不宣地把他隔绝在真相之外，仿佛他是什么要被小心翼翼呵护着的瓷娃娃。程沨的沉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其他所有人的欺骗和苦衷更让他难受。

程沨明明应该永远都站在他这边的。

这个认知像是微小的刺，扎得他心底又酸又胀。

他才不要轻易原谅，温小少爷负气地想。

……

温秋年出院那天天气很好，现在已经步入初冬，前段时间天空都是雾蒙蒙的，但今天清晨，阳光就已经透过窗帘，暖融融地映入房间。

温柏延和温曜时很早就到了医院，但是怕打扰温秋年休息，一直没进病房，直到温秋年收拾齐整，将门一拉，就看到这两尊门神立在门外。

“……秋秋。”温曜时眼睛一亮，但立刻想起温秋年之前说过的话，刚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干巴巴地解释，“我们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站在他身侧的温柏延依旧沉默，他张了张嘴想要附和，但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向前挪了半步，目光沉沉地落在温秋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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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秋年刚想开口，就被他们身上的烟味呛得咳嗽起来。

两人立刻手足无措地想帮温秋年拍拍背，却又怕接近自己身上的烟味让温秋年闻得更难受，他们来之前特地换了衣服，又喷了去味道的喷雾，却没想到烟草的味道并非那么容易掩盖。

温柏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温曜时则是直接退了一大步，两人脸上的表情近乎狼狈。

正在帮温秋年收拾东西的程沨听到动静，三两步上前，先给温秋年喂了几口温水，又耐心地帮他顺气，温秋年咳得眼尾泛红，半倚在程沨身上，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平复呼吸，温秋年抬眼就看到面前两人站在几步开外的阴影中，看不太清楚表情，却莫名看着十分局促。

温柏延和温曜时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这两人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游刃有余，此刻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温秋年心底的那股烦躁，突然就泄了气。

他的声音还带着咳嗽后的沙哑，语气并不好：“你们是抽了多少烟？都被腌入味了。

“对不起，秋秋……温曜时又往后退了两步。

温秋年本意不是要斥责他们，但看到这两人像是被批评了的小学生，也有点无奈，移开视线，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语气平静：“我走了，会按时复查，别担心，你们……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照顾好自己，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话音刚落，温柏延和温曜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眼底的死寂被冲淡些许，温秋年转身，不再看那两人的反应，程沨立刻拎上刚刚收拾好的行李，极其自然地跟了上去。

温曜时看着他亦步亦趋的身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拦他：“程沨，你做什么？别惹秋秋生气。

他下意识地以为程沨是在纠缠。

程沨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那张本来和他们一样表情灰败的脸上，此刻眉眼微扬，看上去很愉悦，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哥，你误会了。

温曜时被那声“哥劈得外焦里嫩，还没来得及好好思索这句信息量极大的话，就看见温秋年停住了脚步，不耐烦地道：“快点跟上。

温柏延脸上也露出些许惊愕，但立刻收敛表情，他向前半步，迅速对程沨低声道：“照顾好秋秋。

程沨点点头应了，快步跟上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温秋年，手臂极其自然地虚扶在对方身侧，而温秋年竟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

温曜时后知后觉地品出味来，一股说不清的火气直冲头顶，让他几乎要咬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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槽牙。

这小子……凭什么就这么登堂**了？凭他会哭吗？

温柏延深邃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个并肩离去的背影紧握的拳微微颤抖。

他看得分明。

小儿子划出的那条界限之内如今只容得下一人而那个人不是他们。

……

温秋年被程沨鞍前马后地照顾着直到被妥帖安顿好坐上车时都没弄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心软大发慈悲地默许程沨重新介入他的生活。

明明面对程沨罕见的落泪他都铁石心肠地没说话用沉默代替答案那天的三个人都带着一身狼狈离场。

温柏延和温曜时信守承诺不再在他眼前出现可程沨不一样他白天很少见到人晚上睡不安稳时却总能感受到自己被一双手温柔安抚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就能见那只手的主人一言不发用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就像今天早上在病房那样。

温秋年心底酸酸涩涩的像是被迫吃了一大口柠檬。

烦**。

他在心底骂了一句却鬼使神差地默认了程沨帮他收拾行李的举动。

“秋秋要不要喝水？”

轿车平稳地行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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