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第一次送吴优花时,选的是九十九朵骄傲白玫瑰,那么一大捧如月光般皎洁。花瓣轻盈翘起,仿若不惹纤尘的仙子。枝干清冷地挺立,干净又唯美。
可吴优并不大买账,当时两人刚住在一起,虽然没有戳破那层纸,已免不了搂搂抱抱的暧昧举止。
明明已经告诉了他,她的香水是干枯红玫瑰调。红色液体的瓶子也在她梳妆台上摆得明明白白,他来她房间拿资料时,分明可以看得到。
可李执还是送了白玫瑰,是男人天生神经比较大条?还是对她不够关注吧!
签完派送单,下意识地扬起唇角,下一步又不满得撅了下嘴。这礼物说起来不算难看,可总差那么一步,效果就是差强人意、勉强还行。
吴优觉得:李执对她用了点心,但不多。吴优也懂:自己实在太难取悦、又过于挑剔,并非做女朋友的良选。
其实并不是。李执挑好了红玫瑰,花艺师选了刚到店的优等品。鲜艳欲滴的花苞修剪包裹后很是招眼,让他想起了一些场景,他又放下了。
确实他有私心,李执眼里的悠悠,是脖颈高昂、羽翼伸展的白天鹅,亭亭地游弋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是一尾轻盈的纸船,被少女的素手折好,带着纯粹的心思飘向远方。
后来,是她送他的那枚小小玉扣,在暗夜里也能反射一缕霜光。
或者,就是初次见面时,她抱在怀里的那只长毛白色狮子猫好了。在阳光下毛发飞扬、抬起鼻头轻嗅,多可爱又单纯的模样。
吴优平常毒舌又挑剔的坏样,李执也能接受,就像那只猫从她身上跳下来,耀武扬威地走来走去的姿态。
心思轻浅、张牙舞爪,不过是年轻姑娘该有的脾性。喜欢她,怎么能接受不了呢?
总之,不应该是那一天,她手指间的红色蔷薇。已是暗色的玫瑰又染上吴优的血液,愈加惹眼。
那瞬间,李执具象化地见证了“红得滴血”这个词。
那天也是在下午,春日的太阳并不爆烈,四五点的光景里一切本应是很温柔。再被摩天楼宇遮挡后,这里似乎是蒙了层奶油色的滤镜。
李执看着那个女孩走到花园的边界,就靠近他车的位置,有一墙花植,嫣红暖黄的带刺玫瑰,被她握在手中。
甚至,连带着编织篱笆的一些荆棘枝条,都被牵扯着,刺入她掌心的肌肤。
吴优的面色依旧平静,泪水顺着脸颊滴下来,像两件不相干的事一样违和。
一窗之隔,当时的李执突然有了“偷窥”的实感,误入了别人的秘境。在车内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救命,起初自己真的只是无聊张望下。
后来,李执送了吴优几次玫瑰,每次一定备注要细心打刺,收到再检查一番。
他本意想避开送花,可这又是最传统的求爱流程。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都在较劲,像扯着橡皮筋拉锯。有些话说不出口,总要借助些表达途径,来让她知道。
悠悠也喜欢花,爱买好闻的香氛、精致的杯盘、软绵的布艺,各种日常温馨的家居用品,几乎和所有可爱的女孩子通有的爱好一样。
有时候看她在那摆弄这些毛茸茸、软塌塌的小玩意儿们,李执几乎要忘了,悠悠是一个多么坚硬的人,不光是对他,还对她自己。
湖水漾起清波,李执把手从栏杆上拿下来,包覆在吴优的手上。又翻过来细细划着她的手心,早已不见伤痕,却把她弄的痒痒的。
拉到嘴边,用唇细细琢磨……隔了四季的轮回,在下一个春天将近的时刻,他终于做了当初想做的事。
来回摩挲修长白嫩的手指,是无声的玉笛,曲子全在心间。
“那时是因为什么?”
“其实,没什么大事情。”
吴优艰涩地开口。假面被揭去,第一次裸露内心。
她不是金刚不坏之身,面对压力,人总要发泄。
喝酒伤身,纵欲伤情,疼痛是最简单高效的刺激手段。
“当时我带的团队面临架构调整,我们做了半年的一个项目被砍掉了,功亏于溃……”
“???”
“你为工作自残?”
匪夷所思,自己做老板的李执都要为这样的员工感动了。
“也为过别的……”她倒是挺会火上浇油式辩解。
“比如?”
“读书时成绩达不到预期……”
吴优懒得伪装,反正他会寻根问底,干脆和盘托出。李执闭了闭眼睛,原来,她从很早就开始。
“最近一次呢?”
“之前想买房,又没有办法的时候。”
李执又开始后悔,那时候埋怨她走歪门邪道,谁知道她是这么的在乎。
“其实也不是自残,只是痛了下,不危害生命,贴下创口贴就好了。”
吴优居然是认真地在解释和宽慰李执。
果然,神经病人都不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
吴优又摊开手,让他一根根检查手指,果然没有疤痕留下。
李执当然知道……一起同居后,他每日都会留意观察。
……他又深深地看了吴优一眼,看得她心里毛毛地。欲言又止,终于问出来:“你那时和高医生分手,不会也刺伤过自己吧?”
说不吃醋是假的,如果吴优还为前任伤害过自己,李执真得要又酸又痛了。
“没有。”
“真的没有!”
她笃定地答了一句,又焦急补上一句。
“我怎么可能为了男人伤害自己。”
那多丢人啊……这误会可不能有。
吴优只是怕输,太计较得失,倒是压力爆表。
男人嘛都是身外之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总是会有的,她并不太害怕失去。
不像事业,过了二三十岁的黄金晋升期后,一茬一茬的年轻人就像割不完的韭菜在冒头,那时她就拼不过精力了,必须在此之前,积累足够多的资本。
也不像房子,中环内有价值的版块就那么几个,笋盘往往“日光”,错过这村没这店。
吴优理所当然地跟李执说着这套理论,片刻才反应过来:……李执也是男人,而且,是属于她的男人。起码,目前还是。
李执倒也不恼,垂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想起她近来虽然过得挺顺,但责任越来越重,压力应该也比较大。
“我还好……”向上攀爬总是辛苦的,却比失败的挫伤更易承受。
“而且,最近发现了其他新的解压手段。”
吴优幽深的瞳仁仰望着李执,一边把指尖并拢,探进他腰间毛衣的贴身一侧。带着冬天的寒气,和温暖的体温缓缓融合。
李执没躲,滞住了……他有过猜测,没想到被她这么直白地证实。
那些个午夜时分,果真不是他一人的放肆,她也在纵容。
难怪上次从后面压着做的时候,他一时兴致过高、收不住力度,她膝盖红肿了起来。事后李执心疼地不行,悠悠居然少见地没生气。她反而十分大度,结束后安抚地贴着他,一副心满意足的餍足模样。
李执说不出哪里不对,吴优就站在他面前。看起来一切都好好的,粉嫩饱满的小脸冲他甜甜地笑着,自己却有一种恐慌,像握着一捧终将陷落的流沙。
他不介意做悠悠的纾泄工具,男欢女爱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起码他是“新”的手段,以前没有,别人不行,是他才可以给她快乐。
对,只要她快乐就好了。李执把悠悠紧按在胸口,像揽一缕晚风入怀。
只是,心底也知道,风从来不会轻易停留……
“这就是你的一见钟情?”氛围过于凝重,吴优抬起脸逗李执,调侃的语气十分轻快。
被撞破阴暗一面,吴优起初觉得难堪,后来竟有点释然。一直以来的秘密,连多年闺蜜萧薇都不曾主动告知。
说出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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