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重来
殿内冷得恍若死境,华俞坐在棺边,面如死灰。
他的手轻轻搭在棺盖上,棺盖由魔渊深处寒冰打造,可护入棺者尸身不腐,但同样的,寒冰冷气逼人,仅是把手搭在棺盖上的这么一会,华俞就已经冷得快要失去知觉。
但他依旧不识相地没有收回手,甚至更过分地将脸也贴了上去,被魔棺保护着的付江砚轻阖眼眸,面色如常,仿佛只是睡去了,做过一场美梦便会再醒来。
隔着棺盖,华俞用手描摹着付江砚的眉眼,手指被寒气冻得微微颤抖。
此时魔殿大门缓缓被人从外面打开来,门开的缝隙向殿内透进一束光,不偏不倚地打到了华俞脸上。
云他手里呈着一张卷轴,从门口走了进来。
华俞缓缓起身,他居高临下看着云他,眼里透出的虽是任谁来也撼动不得的麻木,却还把希望寄托在了面前这魔身上。
“你知道,把无用的东西拿到本尊面前来会是什么下场。”拿起卷轴前,华俞看着云他低着的头,像是念在这魔照顾秀秀有劳的份上,最后提醒了一句,也给了他现在就退下的机会。
而云他没有丝毫犹豫:“回尊上,小的在魔宫藏书阁内寻找已久,带来的东西定不会让尊上失望。”
看着这魔信誓旦旦的模样,华俞的视线未在他脸上作多久停顿,转而看向了云他手中的卷轴。
华俞伸手拿起卷轴,云他便就着华俞翻看卷轴的同时开口解释:“此卷轴上所述乃魔族秘法,据说可以逆转生死,重塑因果。”
看着卷轴上复杂的魔族文字,华俞的确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魔族秘法,”华俞合上卷轴,看向云他时眼里还有防备,“此类秘法皆被锁于藏书阁内阁,云他,你是如何拿到的?”
云他没有抬头,听到华俞问自己,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如何答才能让对方满意。
华俞慢悠悠地走回了棺边,便听云他答:“小的曾听说过魔宫内有此等秘法,此前也未亲眼见过,但近日小的见公主日日忧心,想必是也在为尊上担忧,于是小的便斗胆朝公主要了进内阁的口谕,原本小的也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找到秘法纯属意外之喜。”
“听说……”华俞念着这两个字,一听云他提起秀秀,他眼里也没了方才那样的防备,看着云他低着头的模样,华俞本也没想挑他的错,于是顺手将卷轴放到了棺盖上,对着云他道,“你走吧。”
“是,多谢尊上。”云他立刻起身,始终低着头从殿门敞开的那个小小缝隙中走了出去。
大殿的门再次被关上,华俞脸上的那道光终归于无。
在这难捱的一个一个夜里,华俞独自守着再也不会睁开眼的这个人,忽然觉得剩下的日子未免也太漫长。
不知云他走了有多久,华俞发着呆靠在棺边,终于再一次拿起了棺盖上的卷轴,他的手指擦过古老的文字,口中一点一点读出了这个所谓秘法的内容。
通读下来,华俞算是看懂了这卷轴上的长篇大论究竟说的是什么。
魔族有古法,当以施法者神魂作为施法之媒介,再加以魔气灌溉,便可逆转一段因果。
卷轴底部画有一个小巧的图案,这大概就是要达成此法的法阵了。
华俞的指尖擦过这图案,盯着卷轴犹豫的时间并不比他这些日子守着付江砚的时间少。
以神魂为媒介,这就代表着华俞要亲手将自己的性命交出,当作维持阵法的基点。
其它看到这卷轴的魔看过后说不定会就此作罢,毕竟华俞活了这么久,也的确从未听过魔族还有这么个阴邪的秘法。
可华俞不一样,即便他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是可以轻松让自己丧命的刀,再看到棺中阖着眼的付江砚时,他还是想要试试。
只有救付江砚回来的那么一点可能,他也想要去尝试。
于是,在下了决心后,华俞第一次踏出了这座几乎要将他挫磨至死的大殿,先去找了秀秀。
来到秀秀的寝殿时,小姑娘正睡得安心。
隔着一层帘子,华俞叫散了所有服侍秀秀的魔,包括云他。
华俞立在秀秀榻边,最后隔着这层帘子看了看他的小姑娘,不动声色地取出了自己的魔珠,将其一分为二。
一半给了秀秀,另一半作为他灌注法阵的魔气来源。
做这事前,华俞也曾犹豫过,毕竟完整的魔珠于他,开阵的胜算也会多上几分。
可华俞要赌,他敢拿自己去赌,却不敢放任秀秀独自在魔界孤苦伶仃。
若此事成,他便安心。
若不成,秀秀也还能有华俞的魔珠护体,等华俞死后她想留在魔界,或是依旧想去看看人间风光,都可随心。
做完这件事,华俞对着帘子后睡着的秀秀笑了笑,不再是前些日子那么一幅失了神的模样,转身便要离开。
可华俞刚转身,就听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秀秀一句带着睡意的“哥哥”。
华俞回过头去,就见秀秀拉开帘子探出个头来,看到华俞后,她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哥哥,真的是你。”
“嗯,是我,”华俞笑笑,“哥哥现在要出趟远门,秀秀睡吧。”
“远门?”秀秀看上去有些担心,“哥哥要去哪?”
“放心,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华俞摸了摸秀秀的头,不想让她担心,便没有说实话。
“好吧,”看到华俞好不容易愿意出门了,秀秀这次也轻易松了口,她乖乖点头,“哥哥要早点回来。”
“嗯。”华俞嘴上虽这么应下,心里却总感觉不是个滋味。
告别了秀秀,开阵之前华俞最后去了趟人间,他来到了九黎山上,走过了曾和付江砚走过的每一条路,身边人已经逝去,唯留他在原地打转。
九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地笑话着华俞傻。
华俞望向远处层层云,没有否认,也觉得自己傻极了。
可总有人会比他更傻,日日看着付江砚尸身的那些日子,华俞曾不止一次想过,要是这人在面对着要让他以死谢罪的那些人时说了实话呢?说他只是心善,并未与魔族勾结。
华俞甚至想过付江砚可以在走投无路时来找他,怎么也不至于落个这样令人唏嘘的下场。
可无论华俞怎么想,他都不是付江砚,做不到替那时的付江砚做决定。
“九黎,你说,人这一辈子,当真能为自己心中道义而死么?”华俞靠在树边,手里捏着九黎抖下来的树叶,“我做不到。”
九黎像是愣了一会儿,它这才察觉到华俞语气里的不对劲,久久才答:“小家伙,你不是人,为何要问我这个?”
想到自己问的是同样不为人的九黎,华俞扔下手中树叶,自嘲般低头笑了声:“是啊,我不是人,当然想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
“九黎,没有其他人可以陪我聊聊了,”华俞皮笑肉不笑,“他死了。”
“你说,他怎么能这样,什么也不告诉我,就这么死掉?”华俞分明是笑着在说话,可眼泪总流不停。
付江砚死后,是华俞此生第一次流泪。
他害怕这种心痛到难抑的感觉,更怕哭不出来憋着,喘不过气。
“小家伙,人各有志,”九黎语重心长,“你觉得死得不该的人,他也许并不觉得后悔。”
“我知道说这话你会不太高兴,可我见你这样难过,没有其他法子让你好受些,你想开些。”
九黎修炼数百年才修得灵智,说出的话都十分古板,华俞听后轻轻点头,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好。”
一人一山又聊了会儿,华俞从没向九黎掩饰过自己的计划,甚至在他走之前,华俞把自己要做的事光明正大说了出来,还笑问:“如果我成功了,你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我,还会与我做朋友吗?”
“会的。”
华俞未曾下山,就把九黎当作他此生的最后一程。
真正要离开前,华俞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他往山顶的方向走着,来到东湖边,妄图在这里找到往日的他与付江砚的身影。
可华俞一眼看过去,竟真的看到了两个朦胧的身影,他将信将疑走了过去,看到的就是一老一小坐在湖边,老者手里拿着根钓竿,气定神闲。
华俞走了过去,老者并未睁眼,却笑了笑道:“您来了。”
老者一旁的少年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处看看最后看到忽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华俞时,表情夸张,仿佛被吓了一跳。
华俞看向那老者,知道这话是在说自己,于是问:“你是何人?”
“我啊,是个闲人,”老者缓缓睁开眼,看到华俞稍稍不悦的模样时,还是说了下去,“太今宗,浮屠长老。”
“太今宗?”华俞蹙起眉,那少年见他这模样,丝毫不怵,“我师尊都已经报上名号了,你是谁啊?”
“华俞。”
“哦,华俞,这名字总感觉在哪听过,”这少年点点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忽然比吃了黄连还难看,震惊掩盖不住,“慢着,你就是华俞?”
华俞没搭理这小子。
“徒儿,为师是如何教你的?”浮屠长老看了少年一眼,这小子立刻怂了,垂着眼和华俞说话,“我叫温淇。”
华俞这才轻轻应了声,他略过满脸好奇的温淇,视线始终停留在浮屠长老身上,还在纠结这人见到他时说的那句话:“长老早已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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