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摸鱼

【不是,这不对吧!】

时久一刻也没有耽误地来到食堂,狠狠往自己的餐盘里打满了饭。

宁王府中的食堂都是自己打饭的,想吃什么就盛,盛多少都没有人管,也不必担心来晚了没菜,如果被打光了,随时会补新的。

饭菜本身不花钱,但如果盛得太多了吃不完,剩一两食物,就要交十文钱罚款。

来这里的第一天,时久就给这种模式找到了一个亲切的称呼:自助餐。

此刻,他给自己打了一大勺红烧肉,一大勺油焖大虾,再添两个素菜,又往米饭上淋了点肉汤,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吃饭。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黄二端着碗面从他身边过去,又退回来,十分关切地问他道:“十九,谁惹你了?

时久抬起头:“什么?

“你这身上的怨气重得跟鬼一样,你不吭声我都看见你了,黄二在他对面坐下,“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反而心情不好?

时久:“……

可以不要再提这个了吗?

眼看着他身上的怨气又涨了三分,黄二连连摆手:“得,我不问了,我去给你盛碗绿豆汤,去去火气。

“……谢了。

黄二很快盛来了绿豆汤,时久一口气干了半碗,果然很败火。

不过,想除去休息日加班的怨气,还得靠吃肉——季长天果然没有骗人,这宁王府的伙食,哪怕只是食堂的自助餐都不比皇宫里差,红烧肉卖相一绝,炖得也非常入味,每一块肉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小方块,瘦肉软烂肥肉香糯,肉皮又有一点嚼劲,一口吃进去,香而不腻。

再就上一口白米饭和肉一起吃,只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净化。

他在现代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当然了,主要还是他的工资不支持他经常下馆子,自己又很少有时间做饭,只有不被领导喊去加班的周末才能偶尔吃上一顿,味道和口感也比这个差得多。

黄二就看着他一口肉一口饭一口菜,每吃上一口,身上的怨气就少一分,吃爽了肉又去吃虾,啃掉虾头虾尾,虾肉连壳一起嚼了。

饭堂里人来人往,人已经换了两波,而时久还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黄二早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连汤都喝了个精光,他本想礼貌地等时久吃完一起走,可等得都开始犯困了,对方盘子里的饭居然还没见底。

他实在忍不住了,开始没话找话:“十九,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面食?看你这几天,好像一次都没吃过。

“吃面很容易吃饱,但吃饱了又很容易饿,时久十分好心地给了他台阶下,“困了就回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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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等我。”

黄二打了个哈欠:“那行,我先回去睡午觉了,你慢慢吃。”

待他走了,时久继续认真消灭完剩下的食物,归还了餐盘,这才离去。

从食堂出来,怨气终于化解干净。

一过午后,这宁王府就安静了下来,或者说整个晋阳城都安静了下来,这里的人似乎很有睡午觉的习惯,除了必须值班的护卫或者暗卫,这个时间几乎难以看到有人活动。

甚至包括府里养的猫和狗。

时久很少午睡,便趁着安静在附近闲逛了一番,上午应付完了玄影卫的差事,剩下半天都是闲暇时间。

正走过一条幽寂的小径,忽然发现前面有人挡在了路中央,那人背对着这边,看身形有些陌生,不像以前见过的人。

虽然今天不是他值班,但在府内见到了陌生人,还是有必要关注一下的,他小心地冲那人靠近,开口询问:“你是……?”

对方转过身来,一个闪身已经到了他面前。

不论是玄影卫还是宁王的暗卫,很少有人有这么快的身法,时久几乎是一瞬间警惕起来,手按在了刀柄上。

同时,他感觉到了对方带来的压迫感。

并非是武功差距悬殊,只是单纯因为身高。

时久自己的身高有182,季长天比他高上寸许,而面前这个人,竟比他高出半头。

不光是高,还异常健壮,身上紧身的劲装难掩胸肌轮廓,衣服一边无袖,肌肉虬结的手臂显露在外,裸

露的皮肤上还纹了一整条狰狞的花臂。

……好一个**门大冰箱。

时久抬起头来,看到对方脸上也戴着面具,却和其他暗卫的面具制式都不相同,他们拿到的面具统一遮上半张脸,而面前这个,遮的却是下半张脸。

但面具上有熟悉的彩绘,所以……这人也是暗卫之一吗?

视线再一偏,他看到了对方身上的另外一样东西。

用来保存小白丸的储药球。

被他……当成耳坠挂在了耳朵上,并且也是一颗小猫球,但上面的花纹和耳朵的形状都和时久拿到的不太一样。

看到这颗小猫球的瞬间,时久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无论如何,这样的东西也不该出现在一个身高逼近两米的彪形大汉身上。

诡异的萌感冲淡了对方身上与生俱来的凶恶之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时久,开口道:“新来的,你不怕我?”

时久收回按在刀柄上的手,冲他抱拳:“在下十九,不知前辈是?”

“狸五,殿下唤我大狸。”

失敬了,原来是狸花大佬。

不过……

“前辈就姓‘狸’吗?”时久又问。

哪有人叫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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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比一个人姓牛名马。

对方沉默了下:“李,木子李。

时久:“。

好吧,人确实没办法连读两个三声。

“你可知殿下在何处?李五问。

“不在狐语斋吗?

“我去了,没人。

“那香鲤亭?

“今日殿下并未约人打牌。

时久也有些奇怪,这个时间季长天不好好待在房间午睡,能去哪儿呢?

隐约记得今天轮值的是……

“你找过黄大没有?他问。

李五冷笑一声:“只会咬人不会叫的狗,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除了殿下和他弟弟,没人懂他什么意思,懒得和他交流。

时久:“……

这比喻还真形象。

“那我帮你找他?你去西苑,我去东苑,等下我们在狐语斋汇合……

一句话还没说完,李五打断了他:“来不及了。

“……?

李五伸出始终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此物,你收好。

时久看清他拎着的东西,雪白的毛茸茸的一团,被他提溜着后脖颈子,夹着尾巴蜷起四爪,一脸可怜相。

猫?

这只白猫看起来也有六七个月大了,被他沙包大的拳头一拎,竟小得像个刚出生的猫崽,时久赶忙把它接过,发现这猫长得不像寻常小土猫,鼻子略短一些,**长,还是个蓝绿异瞳。

“波斯猫?他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往回找补,“……我瞎说的。

“确实是从波斯商队手里买来的猫。李五道。

时久:“……

这也行。

他忽然想起什么:“之前黄二哥说殿下派人去寻西域名猫,就是这个?

李五点点头:“辛苦你将此猫交给殿下,改天我请你吃饭。

他说着就要走,时久忙叫住他:“你为何不亲自交给他?

“来不及了。

“??到底是什么来不及了!

李五抬脚便走,与他擦身而过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武功不错,应当不在我之下。

“前辈过奖了。

“不必自谦,希望以后我们没机会一起出任务。

时久:“……

啊?

他还以为对方是在夸他……看来季长天手下的暗卫,也并不全是好相处的人。

李五又走出几步,片刻他再度开口:“毕竟,殿下交给我的任务都很危险。

时久一愣,猛地回过身来。

李五的身影几个腾跃,已经消失在竹林深处。

时久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收回刚才的话,但拜托以后说话能不要大喘气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

吗?还说和黄大交流困难,分明他自己的表达能力也很堪忧吧。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才和黄大尤其不对付。

一个鸡同鸭讲,一个说了等于没说。

时久低下头,捏了捏波斯猫的小猫爪。

任务危险……找猫这种任务也算危险吗?

*

李五留下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但事实上,那速度快得更像在逃。

终于逃到了竹林深处,他环顾周遭,见四下无人,不禁松了口气,颤抖着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没有了面具的遮挡,一道斜切过鼻梁的狰狞疤痕暴露出来,紧接着——

“……阿嚏!阿嚏!

李五狂打了数个喷嚏,被他撑住的竹子剧烈抖动,竹叶都被抖掉了两片。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拍掉衣服上的猫**,又仔仔细细吹干净面具上的滤网,这才长舒一口气,将面具扣回脸上。

西域寻猫这种任务,实在是太危险了。

*

狸花大佬丢下猫就跑路了,宁王府这么大,光靠他自己找人不知道要找多久。

时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个帮手,但府里大部分人都在午睡,他也不好去打扰,最终,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人类最忠诚的伙伴身上。

他蹲下身来,轻轻叫醒睡在路边的白狗:“小白龙,你主人不见了,能不能帮我找到他,或者找到黄大。

小白龙睁开眼来看他。

一人一狗对视片刻,时久莫名感觉在狗脸上读出了某种名为“打扰人不行打扰狗就可以了吗的抗拒情绪,内心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但没办法,还是找到季长天要紧。

终于,对主人的忠诚战胜了对午睡的渴求,小白龙站起来抖了抖**,开始分辨附近的气味,带着他向前走去。

时久跟随着白狗在东苑绕了大半圈,终于在一个岔路口发现了黄大的踪迹。

黄大正抱着刀,靠在一块石头后面闭眼小憩,时久走上前,向他询问:“前辈,可有看到殿下?

黄大没有睁眼,只伸手往自己身后指了个方向。

“……谢了。

后面只有一条蜿蜒小径,这边有些接近幽林居了,周围竹林掩映,极为隐蔽。

小白龙顺着小径跑上前去,时久急忙跟上。

*

季长天刚放飞了信鸽,销毁完罪证不久,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狗奔跑和喘气的声音,由远及近,迅速朝他所在的方向靠近。

一道白影从林间窜出,杀到他面前。

小白龙?怎么会突然过来找他?

他正要开口唤狗,又听见另外一道声音:“好了,别蹭我了,我又不是你的主人。

……十九?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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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被发现他拦截了玄影卫的信鸽?

听语气倒是很平静,似乎在跟谁说话,也许并不是信鸽的事,暂且静观其变。

于是季长天在亭中靠椅上坐下,往柱子上一歪,假装睡着了。

小白龙疑惑地歪了下头。

时久很快找进了凉亭,一眼就看到坐在那里睡着的季长天,不禁眉心微蹙,快步上前,唤道:“殿下?

季长天眼睫轻颤,似是睡梦初醒的样子,浅色的眼瞳里带了些茫然:“十九?

“这里这么冷,您怎么就在这睡着了?时久环顾四周,想找点什么东西给他披上,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只看见桌上放着一副笔墨纸砚,砚中墨迹已经半干。

不得已,他只得去脱自己的外衣,被季长天一把按住:“不妨事,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儿。

“我找了殿下许久都没找到,还是拜托小白龙才寻到这儿,殿下究竟在这里做些什么?时久又问。

季长天掩住唇,打了个哈欠:“昨日谢知春丢了钱袋,负气而走,我便想着给他送些东西让他消消气,但寻常之物太俗,他这个人好舞文弄墨,我便也跟着他附庸风雅,虽然诗作得不太行,但逗他开心还是够了。

“……所以,殿下是写诗来了?

季长天点点头:“因为没什么灵感,便来这竹林之中**,望林间之风给我些启迪,谁成想诗没作出半句,人却先睡着了。

时久:“……

那倒也是人之常情。

写不出东西合情合理,写着写着犯困了也是理所应当。

“您下次还是别来了,他道,“诗没作出来,再把自己折腾病了。

季长天笑了笑,适时地转移话题:“你肩上这是……?

时久这才想起来正事,薅下蹲在肩膀上的猫,交给季长天:“方才我见到李五前辈了,他让我把这猫转交给殿下。

季长天接过猫,一脸惊喜地将它抱在怀中,摸了又摸:“这便是那波斯国来的猫儿?色白如雪,**长曳地,尾粗而足矮,脸圆耳小,憨态可掬——和传闻中一模一样,甚好甚好。

他把脸埋进柔软的猫毛里,狠狠一吸,笑道:“还是个鸳鸯眼呢。

波斯猫也不反抗,由他搓圆捏扁,只细声细气地叫唤了一声,讨好似的开始蹭他的手心。

季长天玩了一会儿猫,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有了。

他快步走到桌边,重新润开砚中半干的墨,用毛笔蘸了,提笔落字。

一首诗就这么一气呵成地写下,他拿起墨迹未干的信纸,展示给时久看:“如何?

时久将那首诗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沉默。

这诗作得……着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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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但这字里行间,炫耀自己猫狗双全,有人陪伴有人惦记的情感,却溢于言表。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要不殿下还是别送了吧。

“为何?

“属下觉得,谢知春看了这诗,只会更生气。

季长天又将那首诗反反复复读了几遍,摇头叹息:“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

他放下纸笔,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对了,你方才见过大狸,他已经回府了?

时久点头:“他一直在找您,却又不肯亲自来送猫。

“无妨,大狸素来独来独往,平安归来便好,你见他的样子,可有受伤?

时久摇头:“但他一直说什么……‘来不及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哦,那大抵是他猫**过敏,急着要去打喷嚏,又不想在后辈面前丢人,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吧。

时久:“…………

??!

猫**过敏?还给季长天当暗卫?!

时久瞳孔地震,季长天看着他错愕的眼神,不禁笑了笑:“怎么,很意外啊?放心,他过敏不算严重,我也没有逼迫他,是他自愿留下的。

时久默然良久,才重新组织出语言:“殿下知道他猫**过敏,还派他去西域寻猫?

季长天叹口气:“我本来没对他寄予希望的,我并不知哪支商队带了猫,便派他和黄大以及十七十八,兵分三路去碰运气,十七十八他们空手而归,黄大那边倒是见到了猫,但他和波斯商人沟通上出了点问题,最后谈价没谈拢,我本来都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了,没想到还是大狸靠谱。酒无二依溜呤貮****

他说着又将猫从头到尾撸了一遍,爱不释手:“不过你放心,大狸戴的面具是特制的,上面的滤网泡过宋三配的药水,能缓解过敏的症状,他平常都不会有什么反应,许是这次和猫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

宋三又是谁,也是暗卫之一吗?

但季长天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派黄大去和商队交涉,看那样子就不像能谈拢的吧。

“他今晚应该还会回来,等他回来了,我要好好赏他。季长天又道。

时久站在旁边看着他逗猫,只感觉这地方越待越冷,但季长天可能是正在兴头上,面色倒十分红润。

即便如此,时久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劝他道:“殿下,这里寒气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嗯,好。季长天抱着猫起身,和他一起走出了凉亭,小白龙和黄大跟在了后面。

季长天的视线从猫身上收回,落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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