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之后,医院的事情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及,这件事成为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禾陌正在和几位志愿者老师整理、轻点半个月以来孩子们的作品,等雨停之后准备装箱运往京北,用于以后展出。
禾陌眼神专注,动作利索,确保每一幅画,每一件手工艺品都得到妥善的保护和记录。纪安在角落安静的核对清单,偶尔温和的提醒某个没注意到的细节。
萧暮云则在另一个教室为几个颇有音乐天分的孩子做指导,他耐心的纠正孩子们的发声,弹琴的指法,眼神温柔,嘴角带有笑意。
一个小小的影子悄悄靠近忙碌的禾陌,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画纸。
禾陌低头看着拽着自己衣角的小人有些奇怪,这个小尾巴今天怎么没有跟在萧暮云的后面,反倒来找她了?
于是她放在手里的东西,蹲下身视线与阿果齐平,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阿果,怎么了?有事找老师吗?”
阿果没有说话,清澈的大眼睛望着禾陌,把手里的那张纸郑重的放到禾陌手上,然后用手指了指隔壁教室的方向,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迅速跑开了。
禾陌有些疑惑的展开那张纸,那是一幅用彩色蜡笔画的画。
画面的中央是一架线条简单的钢琴,钢琴的上方是用深蓝色和点点黄色涂抹出来的浩瀚星空。星空下,有两个小人。一个是身穿淡粉色长裙,长发飞扬,手里还拿着许多彩色方块倚靠在钢琴前面的禾陌。
另一个是穿着白色西装,侧身对着钢琴,手指在琴键上的萧暮云,他的周围还有一串音符。
最触动人心的是:这两个小人在钢琴前后,却被钢琴流出来的音符包围。画中的音符不再是简单的豆芽形状,沉闷的黑色,它变成了粉色的爱心。画中的萧暮云眼神一直落在禾陌身上,而禾陌的余光一直在那双弹琴的手上。
画纸下方,阿果用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好听,心!
禾陌的心猛的一颤,这幅画描绘的,分明是萧暮云在星空下为阿果弹奏的那个夜晚。场景一样,但是画中两人的形象确实阿果想象的。
令她没想到的是,萧暮云的目光竟一直落在她身上,也没想到小孩子的感知力是那么的敏锐。她明明记得那天阿果将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膝盖中,怎么还会注意到他们两人。
隔壁教室的萧暮云结束了指导,孩子们散去。他走到禾陌教室门口恰好看到禾陌蹲在那里,手里拿着画纸,眼神复杂的望着画,又失神的望向窗外。
阴沉的天带着点微弱的光,透过窗户,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微珉着,彷佛沉浸在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中。
两人自从医院回来之后,关系变得有些尴尬。萧暮云发现禾陌一直在躲他,每天各种各样的事情让她忙碌起来,他想找机会和她说说各自想法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就这样一拖再拖。
萧暮云一直对自己说她的项目到关键时间,先等她忙完,两人再找机会说清楚。
只是没想到在今天下课会无意间看见禾陌这种模样,迷茫、脆弱。他的内心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在叫嚣,冲进去!站在她身边,帮她分担一切,不让她那么疲惫。
他的感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就发生了变化,是禾陌搬运物资倔强的背影、是她为山区女孩博得读书的机会,还是她疲惫时仍然熬夜修改方案,亦或是医院那晚突如其来的眼泪………从最初的观望和欣赏,变成了现在的迫切和渴望。
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禾陌有能力处理好她的事情,他能做的就是给她留足安全空间,不让人看到卸下盔甲的她。
萧暮云就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打扰她。他的目光却贪婪的描绘着她的身影,从耳边的碎发,到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而勾勒出姣好的曲线,因蹲着而显露的纤细脚踝。
禾陌感受到一到专注的目光,转过头,正撞进萧暮云深邃的眼眸里。那眼神理由探究,有毫不掩饰的关切,还有一种……她不敢深究的炙热。这种熟悉一下子将她拉回了医院那晚,暧昧,湿热,旖旎,朦胧。她的心瞬间狂跳起来,像被那目光烫到一般,慌乱的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的收紧,捏皱了画纸的一角。
医院那晚禾陌就感受到,萧暮云好像变了。看起来还是温煦平和,谦逊有力;但禾陌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强势、强硬。这种感受让禾陌有些陌生,和她认识到地不一样,让她暂时性的想远离,考虑清楚。
禾陌强迫自己收拾好情绪,迅速将画纸仔细的折好,放进自己随身的项目笔记中。站起身,一本正经的对萧暮云说道:“萧老师,孩子们练习结束了?我们这边清点还需要一些时间,就不和您说了。”
纪安自从和萧暮云第一次见面就发现禾陌对他的态度和旁人不同,对于萧暮云禾陌拥有更多的包容,对萧暮云甚至达到了宠溺的地步。
他喜欢禾陌,对于禾陌的情感变化感知的更为敏锐,甚至有时候禾陌自己都没有发现。
禾陌喜欢萧暮云,在他面前禾陌会慌乱,会假装镇定这种情况都是面对喜欢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作为她的朋友和追求者,比起禾陌和他在一起更希望禾陌可以获得幸福。
他拿起一张表格,自然而然的打破两人间的沉默:“禾陌,这份名单需要你最后确认签名。萧老师,关于明天临时调整的课程安排,想和您在确认一下最后的时间。”
纪安巧妙的用工作安排给双方提供了一个靠近的正当理由。
萧暮云顺着纪安的话走进,目光若有似无得扫过禾陌匆忙收起的笔记本,最终落在她脸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却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好,纪先生,您说。”
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课程安排上,但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禾陌签名的侧脸。
禾陌快速的签完名,讲表格递给纪安,全程避免与萧暮云视线接触,只低声说:“我去看看装箱情况。”她的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窗外,天色更加阴沉,闷雷滚动,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教室内,气氛微妙而凝重。纪安平静地与萧暮云确认着细节,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萧暮云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追随着禾陌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此时距离项目结束只剩下一个周的时间,项目需要向镇政府汇报情况。
三天的出差时间,给禾陌提供一个非常好的避免双方见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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