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旭秋。”
到了白月宫下轿子的地方,夜颂流叫住冉旭秋,冉旭秋回头。
日落西山,晚霞如雾,衬得白衣青年眉眼间潋滟含光,夜颂流看着她,淡淡道:“你打算就这么回去?”
冉旭秋:“怎么了?”
“没事,”夜颂流伸手,举止亲昵理了一下她鬓边的乱发。他袖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兰香,离得近才能闻到。
冉旭秋是头次闻到,心里很不自在。
她想:莫非男子也有体香?
却听夜颂流斯条慢礼道:“你也是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注意些形象,莫要太大大咧咧的,失了分寸。”
“既然坐了轿子,也该去学学千金小姐的仪态。”
好生讨厌的话!
轿子前花丛开的烈焰,冉旭秋梗着头申辩:“坐了轿子,就该是千金小姐了吗?我幼时跟着师父进城,见过一个坐着轿子往外探头的小姐。她浑身上下都金灿灿的,穿金戴玉,嘴里也咬着金灿灿的糖画。”
她问夜颂流:“为何我坐了轿子,也吃不到糖画呢?”
好吧。冉旭秋其实想问。
为何我坐了轿子,也不觉得开心呢。
反而晕乎乎的,脑子和胸口都莫名憋着火气呢。
但这话她说不出口。
“扑哧。”
有人听着这糊涂话听笑了。
坐在轿前驾马的是夜颂流的小厮,名叫金童。
前几日冉旭秋就和他搭过话,金童一直不理她,仆随其主,冉旭秋暗测此人和夜颂流一样是个装货。
如今笑出声了,冉旭秋才知道他不是个哑巴。
不仅不是个哑巴,还是个会嘲笑人的臭家伙!
冉旭秋瞪金童一眼,气性不顺,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运起轻功跑了,不过眨眼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金童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少主,冉姑娘这是一身什么功夫?”
夜颂流凝神看了片刻:“飞檐走壁,片叶不沾。不是什么功夫,你若有她的内力,也能做到。”
然而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这样的内力,纵然是他夜颂流,此生也难得。
另一厢,冉旭秋在屋檐间穿梭,寻一条回寝的近路。
忽然,冉旭秋不动了。
她看见了南无竹。
上次要杀他实在是冲动,回头看也觉得莽撞,所谓和王德财笑南无竹蠢,不过也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实际上如何…生死簿上一晃,冉旭秋她自己心里能没个数么。
好在不后悔就是了。
只是眼下肯定不能和之前一般了,冉旭秋心虚盘算着,她得避开对方,省得挨一顿好打。
白月宫的道修得很好,行人要走的路都用黑色的鹅卵石铺平,宽阔醒目,两边种着些奇珍异草,南无竹主仆三人走在路上时,不免注意到。
竹烟:“好稀奇!白月宫宫主看着是个精细人,怎么这些地方还是暴发户的做派?”
波月冷笑:“你懂什么。这些都是天下第一财主的少东家,从各地搜寻来,专门取悦天下第一美人的,和夜宫主有什么关系?”
“听说再过几日,财庄的少东家曲先封就要来白月宫提亲。”
“是吗?怎么会?!”竹烟惊呼。
“我还以为白月宫要留着宋若霞配夜颂流,这样也不怕十万两黄金赔出去。”
波月:“不信你就问问楼主。”
南无竹没什么看法,也没什么意见。
因为这些名字本来就和他无关。
由和雪月楼捆绑的地下黑市而定,雪月楼算得上是江湖上最中立的势力。作为雪月楼的楼主,南无竹本人也是,他瞧不上宋若霞一个以色扬名的女人,也看不上曲先封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
因而他只是冷漠道:“不过是戏子作戏,傻子捧场。有什么好——”
议论的。
下一刻,南无竹眼前却被一把张开的巨伞遮住,尘沙四起,花草倒伏,巨大的冲击力让南无竹都来不及反应,更遑论竹烟波月两个侍仆,直直翻了个身飞到了道两旁的草堆里。
南无竹瞳孔缩成一个小点。
“冉旭秋——”
他说。
几乎不需要反应。
这只能是冉旭秋的伞,因为只有她会这么用伞。
要知这江湖上任何一门小众的武学都是有原因的。伞修小众,除了难操作、低伤害外,便是其余的武学自诞生起便是两面一体,如刀、剑、枪,可攻可防。
唯独一把伞。
生来就是为了遮挡存在的。
伞修无用,便是无用在不能自保。
然而看过冉旭秋的伞后,南无竹隐约预感,等来日比武大赛,便是伞修兴起之时。
硝烟后,南无竹长袖一挥。
十二枚花笺再起,寒芒点点,碰地一声和骨伞相撞,冉旭秋一个翻身,尚未喘息,就见长鞭如虎爪,攻势猛迅。
而后又是几息。
两人忽地都收了手。
像是知道再继续打下去,又要重蹈覆辙。
冉旭秋听见南无竹冷笑问她:“本楼主和你到底有何过节?江湖人寻仇讲究的是个五服之内,若是为了那倒霉掌柜,你砍我一刀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次次都一股牛劲,要和我拼个不死不休?”
他瞥了眼身上锦衣裂开的口子,差半寸就要逼及咽喉、砍进皮肉里,若换别人这么做,南无竹就算不杀了对方也要狠狠折磨一番,但冉旭秋…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甚至还有几分无奈。
知道一个人非杀他不可,远没有南无竹发现自己对一个要杀他的人竟了无杀心来得震撼。
这倒不可能出于什么感情色彩,纯纯是因为他觉得像冉旭秋这样的人,迟早要在这江湖上被打磨得面目全非。出于恶趣味考虑,南无竹愿意留她活命一段时间。
“问你话呢?又装什么哑巴。平时和夜颂流不是叽里咕噜能说一大堆,很有能耐吗。”
冉旭秋没回答。
知道今天也杀不了南无竹后,她翻身拾起地上的骨伞,回头翻了个白眼,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南无竹被她气得失语。
江湖上的武者,自周祖起便多了那么几分风度,好比打架之前要先互通姓名,战胜者要给战败者医药费。
总之是一种英雄和英雄之间惺惺相惜的。
再简单一点,体面。
有名有姓的人,哪怕上一秒刀剑相向,下一秒也是要几分体面的。
但是这和冉旭秋有甚关系?
讨厌谁、喜欢谁、保护谁、想要谁死,都是她的事,不需要和旁人交代,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她反倒觉得南无竹奇怪。
为何苦大仇深、不死不休一定要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退一步说,只是为了惨死的掌柜不行吗?再退一步说,只是因为她想他死难道不行吗?
冉旭秋在心里说服了自己,自欺欺人地忘了她是听见戏子作戏那句话后才冲下去。
看着冉旭秋六亲不认的背影,南无竹手心痒痒,骂了句:“小畜生!”
不远处,草丛堆里,竹烟波月探出头,互相对视一眼,发现彼此忍笑忍得很辛苦。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阁主骂人。
…回到通铺,冉旭秋先换了套衣服。
换完后抬头,却发现谷雨一直盯着她看。
冉旭秋抹了把脸,面无表情道:“你变态啊?!”
“哼哼——”
“老实交代,”怎料谷雨狭促地冲冉旭秋晃了晃手。巴掌大的糖画在冉旭秋面前一闪而过。
冉旭秋心里一愣。
眼珠子情不自禁地跟着糖画打转。
她谎话连篇,吹牛不打草稿。但对吃食却是怀着一颗极其坦诚的心,今天跟夜颂流说的话也不全然是为了博同情。
幼时跟在师父身侧,她常看着村头的小孩舔黄灿灿的糖画,冉旭秋又馋又饿,抢过一次两次,糖化在舌尖的味道美滋滋的。
后来被师父发现后,那样的日子,就再也没有了。
因为师父骂她:若是做了贼,那一辈子只能当个贼。
不过冉旭秋并没有改邪归正,她没读过书,没学过诗书礼仪,也不觉得偷窃有罪,她只知道她抢到了就是她的,别人抢到了就是别人的。她只学会了一件事,最起码师父在的时候,她不能偷抢别人的东西。
侠以武犯禁。
这五个字,小小的冉姑娘,从始至终,都不曾理解。
饿了要吃饭,对她来说,才更像是本能。
咔嚓一声。
冉旭秋毫不犹豫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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