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男人的嫉妒心都是很强的。
詹绍元本来就因为夏桃刚才的话,对萧随星有点隐隐约约的妒意,现在一看见杜香兰哭了,更是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他:“香兰为什么会哭?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萧随星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大概是这俩人过于离谱,他甚至连愤怒这种情绪都生不出来了,只觉得荒谬。
他直接无视了詹绍元,视线落到小仙女身上,看见她头上戴的那个丑花环,歪头打量了一下,怀疑道:“这丑东西是你家兔子用爪子编的?让它下次别编了,太刺眼了。”
小仙女气得摘下花环抽打他:“让你嘴欠!这是我编的!”
他这副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让詹绍元更是火大:“你——”
眼见他就要发怒,还在抽噎的杜香兰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绍元哥哥,你误会秦公子了……他没有对我怎么样……我哭是因为、是因为太害怕了……”
她三言两语解释清了这件事和萧随星没关系,还顺带说了刚才他阻止她吃断肠草的事。
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詹绍元微微一哂,不情不愿地道歉:“……抱歉秦公子,刚才误会你了。”
“没关系。”萧随星微笑,“我不和蠢人计较。”
“你——!”
这件事到底是自己理亏,何况他还救了香兰一命,虽然很想教训一下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但想到夏姑娘和香兰还在一旁看着,事情不好做得太霸道,詹绍元只好忍了下来。
他在这里兀自生闷气,混乱中,杜香兰却悄悄抬眼瞟了一下前方的那抹黑色身影。
他没有揭穿刚才她说的话。
……但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蓦地松了口气……但又好像有些失落。
时间就在这种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过去了,夏桃这几天的日程安排基本是这样的——
上午,去山里采药,詹绍元多半会陪同前往,只需对他多笑一笑,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他就会自行脑补出自己想要的内容。
下午,给杜香兰治病,根据病情调整药物用量,顺便围观癫公颠婆谈情说爱。
晚上,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抓紧时间勾引萧随星,争取在他离开前先给他钓成翘嘴。
时间分配合理,任务分工明确。
就这样,在夏桃勤勤恳恳的努力之下,短短几天,事情就有了变化。
詹绍元似乎觉得她好像对他有意思,他一边心猿意马,止不住地心动,一边又怕杜香兰发现,不敢真的确认什么。
而另一边的杜香兰,好像也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救治她的人是夏桃,按理说她应该更依赖夏桃才对,但詹绍元不在医馆时,她却总是喜欢和萧随星说话,似乎对他充满了好奇。
这点夏桃也能理解,爱美是人类的天性嘛,萧随星虽然套了个猎户的身份,但容貌身段的确是一等一的秾丽俊美,五官帅得很显眼,萧随星还总是对杜香兰爱答不理的,这大概也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但最搞笑的是,明明这二人都有些见异思迁,可正因为两人的注意力全在夏桃和萧随星身上,忽略了情人的感受,所以反而谁都没发现对方的异常。
从某种角度上想,这两人倒也算是天生一对,十分般配。
夏桃不无嘲讽地想。
又过了几日,杜香兰身体大好,没理由再继续待在医馆,无论二人私下心情如何复杂,但表面上还是不能显露出来的,于是向夏桃辞行。
这对癫公颠婆一走,萧随星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他说他还有事要办,要去益州,泉州多山,从这里出发去益州,最方便快捷的方式是坐船走水路。
听说他要走,小仙女似乎有些低落,但她没再像上次一样缠着他要他带她去闯荡江湖,只是说想送送他。
秋风瑟瑟,落木萧萧,橙红色的落日沉入江水尽头,河岸边,只系着一叶小舟。
小姮娥将小巧精致的漆器盒递给他:“对不起,我法术不精,你的毒我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清除……这里面是我做的一些药丸,毒素发作的时候,可以用它们压制……如果、如果吃完了,你可以再回来找我,我再给你做。”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小心思藏不住也没想藏,全从最后一句话溢出来了。
萧随星当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可却也只能假作不懂,他接过盒子,沉默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好,谢谢你。”
可是小姮娥没有笑,那双水汪汪的杏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小星,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找我呢?”
萧随星垂下眼帘,他没有回答。
“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她又问。
他还是没有回答。
萧随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其实他完全可以说点好听的话来哄哄她,就像他最开始骗她自己是猎户一样,她这么傻,他说什么她都会信的,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又怎么能随意给出承诺?如果骗她说他会回来,万一她信了,真的每天傻傻地站在这里等他,又该怎么办?
其实他知道小姮娥是什么意思,也看得出她对他很不舍……但是,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晚噬心蛊的发作更是提醒了他——她的时间无穷无尽,而他还能活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他从不沉溺于风花雪月,因为他早就下过决心,这辈子只为复仇而活,只要能成功杀了仇人,他不在乎自己还剩多少时间。
她是出现他生命中的例外,可是他却没有动心的资格。
他这样的人,本就没有动心的资格。
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看不懂。
这样对谁都好。
他的沉默好像让她明白了点什么,小姮娥没有再等他说话,只是有点难过地笑了一下,强作精神道:“没关系……其实,就算你回来了也不一定能见到我,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已经回家了呢……”
萧随星也笑了一下:“嗯,那样也好。”
听他这样说,她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但还是强忍着不哭:“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就不送你了。”
“好。”
他静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江水滚滚,小舟像一片落叶,顺着泛金的水流飘然远去,天边是飞鸟掠过留下的云痕。
小舟在水中起起伏伏,明明说了要走,可她却迟迟不肯离开,河岸边她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一个很小的黑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多日与她相处,他早已习惯了噬心蛊发作带来的剧痛,萧随星对疼痛的忍耐度本就远胜常人,即便是锥心之痛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谈笑自如,行动丝毫不受影响。
他并不把这种痛放在眼里。
可此刻,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不知为何,心脏处原本已经习惯的疼痛,突然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
……
【啊啊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攻略还没完成,你怎么把他放走了啊?!】小白兔崩溃得狂甩兔耳朵,【你的积分呢?你的任务呢?都不要了吗?!】
“急什么。”夏桃对它没出息的表现嗤之以鼻,她望着天边逐渐远去的小舟,微微笑了一下,“放心吧,走不了,他很快就会回来找我的。”
语气笃定得仿佛在说一个谶言。
而她刚好可以趁他离开这段时间,去解决一件事。
*
杜香兰身子还有些虚弱,因此离开医馆后,他们没有着急走出千山镇,而是找了家客栈,准备在此处落脚,先休息一晚再说。
千山镇毕竟是个小地方,小地方的客栈当然也不能和繁华之地相比。
没什么热气的菜肴、有破损的碗筷杯子、甚至桌上被浸湿的油垢……一切的一切都让詹绍元心烦意乱。
独自一人回到客房,詹绍元有些提不起精神。
一时的激情退去后,狼狈的私奔之路上,剩下的就只有深深的疲惫。
詹绍元想不明白,他堂堂飞鹤山庄三少爷,到底为什么要让自己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就为了香兰么?
香兰当然是很出色的女子,可是……比她更出色的女子也不是没有。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对杜香兰一见钟情?
想不起来了。
明明才过去了没多久,可詹绍元已经快忘记初见杜香兰时的惊艳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白色的倩影。
可偏偏就是因为杜香兰,哪怕这抹倩影离他如此之近,他也不能触碰她。
他突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世上之事大概就是如此奇妙,詹绍元正站在客房的窗前痴痴想着她时,突然发现客栈外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过,背影纤弱袅娜,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他一呆,一股难以言说的宿命感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正想着她,而她刚好就出现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吗?
想到这里,詹绍元一时有些痴了,他忘了自己正在私奔途中,也忘了客栈里的杜香兰,他眼里只剩那抹倩影,于是从客房的窗户一跃而下,直追着那抹影子而去了。
他没有发现,在他追着夏桃而去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也偷偷跟在了他身后。
这个男人名叫吴鹏,是吴掌柜的侄子,在震北镖局当镖师。
吴鹏知道桂花玉簪被夺一事,他本想找回场子,可他的伯父却被那名黑衣少年吓破了胆,只说那少年是魔教中人,魔教不是好惹的,让他千万别再追究这件事。
吴鹏对此不以为然。
魔教都多少年没在江湖行动了,怎么会出现在千山镇这个小地方,况且不过是一块七星木牌,谁都能刻,怎么证明他就一定是魔教中人?
他原本打算给那个少年点教训瞧瞧,却在去益元堂的途中意外碰见了那个天仙似的绝色少女。
吴鹏这辈子还没遇见过长得这么美的女人,当即便神魂颠倒了起来,桂花玉簪也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一定要将那少女据为己有,好好疼爱一番。
可当时詹、杜二人还在益元堂,吴鹏虽然看不出萧随星的深浅,但看得出詹绍元内力深厚,的确是个高手,正面硬拼自己未必打得过他。
他只好暂且蛰伏起来。
他本想跟在詹、杜二人身后,确认他们彻底离开千山镇后再去找小美人,却没想到竟看到了这一幕。
这詹绍元不是和杜香兰是一对吗?怎么抛下情人去追那别人了?
吴鹏暗自嘀咕。
不管怎样,先跟上去看看。
就这样,吴鹏跟在詹绍元身后,詹绍元又追着夏桃而去,二人不知不觉便追到了一片枫林中。
月色惨白,在如血的枫叶上留下一片银霜。
枫林深处,夏桃停下了脚步,她沉默不语地望着天边的明月,似乎正在对月神伤,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还跟了两个男人。
詹绍元一心只有她,同样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个吴鹏。
见她衣着单薄,被风一吹,更显身段娇柔,詹绍元不禁心生爱怜,他解下披风,轻轻搭在了她肩上,柔声道:“夏姑娘,更深露重,千万别着凉了。”
“詹公子?”见他出现,少女吃了一惊,但似乎又隐隐有些高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呢?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詹绍元反问。
“我……”夏桃咬了咬唇,有些难为情,她低声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你走后,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本是想再看你一眼的,可不知不觉,就跟着你们到了客栈……詹公子,我这样做,你会觉得我烦吗?”
他本就被夏桃的美貌迷得心猿意马,对她肖想已久,此时听闻她似乎也对自己有意,詹绍元狂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她烦?
他一颗心怦怦直跳,情不自禁道:“不!夏姑娘,我怎么会嫌你烦?离开医馆后,我……我也一直想着你,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你的身影,想你一个弱女子独自守着医馆,心里很是放心不下……就连刚才身处客栈,我脑子里也全是你的身影。”
古人大多含蓄,这番话放在这种情境下和告白也没什么区别了。
夏桃听得一呆,似乎没想到能得到回应,霎时喜极而泣:“真的么?詹公子,你真这么放不下我?”
“那是自然!”詹绍元急忙表衷心,“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心里就全是你了……不怕你笑话,刚才我还在想,若是今生不能和你长厢厮守,于我而言,世上也没什么乐趣了……夏姑娘,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夏桃破涕为笑,随即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柳叶般的黛眉微微一蹙,她眼波盈盈地望着他,“可是詹公子,我们若是在一起了……杜姑娘又该怎么办呢?”
詹绍元一愣,他这才发现,如果不是夏桃提起,他刚才竟然完全没想过杜香兰。
他沉默半晌,轻声叹了口气:“这……我也不知道……说实话,相处的这些日子我才发现,我对香兰的感情实在浅薄……这其实不是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香兰和我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夏姑娘,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怎么处理呢?”夏桃轻飘飘地说,“杜姑娘和你私奔一事闹得这么大,天下皆知。女孩家的名声何其重要,她先是和你私奔,又被你抛弃,如果就这样回家,旁人的闲言碎语都能击垮她,若是不能嫁给你,将来她要如何自处呢?”
詹绍元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似乎他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案,又不想担这个责,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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