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讨厌你
很少有人知道，黎知曾经在地震中死里逃生。
那是在她四岁还是五岁，记不清了，就记得那天晚霞很火红，烧了半边天，她坐在阳台一边舔雪糕一边等爸爸，妈妈在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
忽然天崩地裂，妈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只不过一瞬间，火红的晚霞好像变成了为祸人间的恶魔，张牙舞爪地看着人间陷入炼狱。
黎知在黑暗的废墟里，不停地喊着妈妈，但再没有听到过妈妈的声音。
不知几个日夜，她闻到腐烂的臭味，她知道她还没死。
被救上来时，她没有哭的力气了，最后看见的，是妈妈垂下来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手腕上戴着爸爸给她买的手链。
从此，黎知每每听到地震这个字眼，都要怔愣许久。
每每感受到地表晃动，她就觉得自己逃不掉了，她要死了。
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有人一路抱着她，一路背着她，不停地跟她说“不要怕”“还有我在你身边”。
是有那么一点点，让她不那么害怕的。
……
大家都转移到楼下后，学校的广播一直在安抚大家，叫大家不要往教学楼去，全部去操场等空旷的地方。
黎知看着许多人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脑海里跳出她从废墟爬出来后，熟悉的城市满目疮痍，好多人如孤魂野鬼一般晃荡、哭泣。
有人拉着她的手，想带着她向前走，但她忽然就走不动了。
“怎么了？”
黎知觉得头晕目眩，恍惚间看清一张慌乱俊秀的脸，他的眼睛漆黑，没有一丝杂质。
黎知说：“我走不了了。”
她以为自己会被抛下，已经做好被抛下的准备。
身边人群穿梭，有人撞击她的肩膀。
司墨没有犹豫，蹲下去：“我背你。”
黎知愣神几秒，被催促后才爬上宽阔的脊背。
她扒拉着他的脖子，掌心下是他的大动脉，一鼓一鼓的，与心跳同频，她用指尖摩挲了几下，换来那人一声：“别乱摸。”
“……哦。”
“可是我想摸，我觉得很温暖。”摸了就没那么害怕了。
司墨躲避着人群，脚下有时还有余震，他八风不动，稳稳背着她。
“……随你。”
那天学校好多人都停留在操场，一直到广播通知安全了，不会有余震，黎知才被叫醒。
这才发现，她趴在司墨怀里睡了好久。
黎知摸了摸嘴角，看了眼司墨的衣服。
大家同时松了口气，感恩学校对灾害的来临时的应急安排还算完备，司墨低头，黎知的脸上还睡出来了他衣服上的褶皱痕迹。
“走吧。”
黎知“哦”了一声，任由司墨牵着自己的手，自然而然。
又接到黎父黎母的电话，5点多级的地震发生后，两个人的电话不知打了多少个，黎知接了：“爸妈，你们现在安全吗？”
路轻烟哽咽道：“安全安全，听说地震局发布通知，不会再有余震了，你爸已经派车去学校接你了。吓坏了吧？”还没说完，路轻烟先自己哭了起来。
黎知有些无措。
听见黎泰安慰妻子，接过妻子手里的手机：“知知，别怕，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呢。”
“嗯，好好的。”
挂了电话，黎知哇得一声哭出来了，也不管什么，脸往司墨怀里一埋，哭得又压抑又摧人心肠。
司墨身体僵硬住，步子往后退了两三步，最终还是抬起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脊背。
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她从来没有这么依赖过他，这几个小时像是一戳就破的梦一样，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奇奇怪怪地站着。
司轻雨看着这场面，想询问弟弟的步子顿住，呆呆地看着。
她自言自语：“阿墨从来不这样……”
风与舟无言，不知怎么安慰女友，地震稍微结束没多久，他急忙从办公室赶到司轻雨身边，带着她到安全区域，但她失魂落魄，视线始终看着一个方向。
风与舟并没有觉得司墨有多大改变，可能是因为他们相处不多，只能宽慰女友：“你们都长大了，但姐弟情还在的。”
司轻雨没反应。
姐弟情？不在了，地震时，司墨看都不看她一眼，奔向黎知，无论她怎么叫都没回头，眼睛像是长在另一人身上了。
虽然说两人已经成年，且多年没见，但大学伊始，阿墨对她还是如从前一样亲昵，不知从哪天开始，姐弟俩越来越生分，她有心亲近他，但阿墨不是冷漠相对就是找借口躲开。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想到这，司轻雨有些心惊，一个荒谬的念头爬上心头。
-
几日过去，风平浪静。
黎知那日去医学院找司墨。这人每天要做很多实验，课也多，她这才知道，之前他做简直不过是百忙之中抽空，那几天恰好他实验室的老师出差，现在他比在酒吧兼职那会儿还要忙。
她站在医学院楼下，给司墨发了消息，他没回，她就打电话，响了好久，终于接了。
“我在楼下。”我要见你。
黎知觉得这已经是一个习惯了，看不到司墨那张冷脸，总觉得系统下一秒就要冒出来催她的命。
“……”
“等着。”
没多久，楼梯口出现一道欣长的身影，司墨穿着白答褂，鼻梁上挂着一副眼睛，冷静中多了一分斯文。
黎知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制服play了。
司墨这样，有点不一样的帅气。
他朝她走来，微抿着唇瓣，细碎的刘海有几根不服帖，反倒给他增添了几分风流，眉眼间虽然有倦怠，但看见她时，慢慢地便散了。
黎知伸出手要抱抱，却被躲开。
她一瞬间又凶又委屈：“为什么不让我抱？”
“脏。”他只说了一个字。
白大褂看着干净，但实验室接触各种东西，空气中不知多少蒸发的化学物品和细菌，是真的很脏。
要不是黎知催得太急，他根本不会穿这套下来。
黎知打量了他半晌，“哦”了一声，“我小腿好痒。”
她将腿伸给他看，白嫩的小腿皮肤上，有几个显眼的红点点，她好像还抓了几下，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司墨皱了下眉头，蹲下。
黎知委屈地咕哝：“都怪你……这里蚊子好多，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咬……撕……你手怎么那么冰？”
像死人的手。
黎知低头看见司墨那双白到略显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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