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晚修结束。
雷打不动地在教室里坐到最后一秒的谌风再次踩着钟声出来,看到了在老地方等他的沈鹤予。
谌风顿时想起同桌讲的那个八卦。
沈鹤予一眼看出不寻常:“怎么看见我很惊讶的样子?”
“哦?没有非常惊讶。”谌风做了一个更夸张的惊讶表情,又恢复正常,以此作为对比。
沈鹤予笑了笑,感觉自己连续绷了好几天的神经像是被猫尾巴扫平了似的,瞬间舒适了。
“走了也没给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回来。这两天你在哪里睡的?”
“阿姨家。”谌风敷衍地答了下,直奔主题:“沈鹤予,有件事想问你,你跟楼津渡熟吗?”
沈鹤予镜片上亮弧一闪而过,“怎么突然提起楼津渡,谁跟你说什么了?”
谌风偷偷看他了一眼,说:“听了一些八卦。”
沈鹤予恰好也看过去,和谌风匆匆对视上,他推了一下眼镜,“你居然也会听八卦?传成什么样了,跟我说说,我都不知道呢。”
他怎么不会听八卦了?他一直都爱听,就是之前基本上没听懂过而已。谌风撇撇嘴,简短地总结了一下今天的新瓜。
沈鹤予听完长长哦了声,故意问:“那你还问我和他熟?不怕我不高兴吗?”
谌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沈鹤予笑了笑,这才说:“算认识吧,不熟。你问他干什么?”
“了解一下,便于理解八卦。”
“八卦还要什么理解,不过你确实应该知道一下这件事。”沈鹤予平地扔惊雷,“他撞我车,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你。”
谌风被雷砸懵圈,立刻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我?他要……我,你男朋友??我?他真的……你也是同性恋?”手指在空中绕了一圈后又指向沈鹤予。
沈鹤予眉毛轻轻一扬,他若无其事,转而笑了下,安抚道:“别紧张,事情不是八卦里传的那样,只是因为他不想跟我开一样的车,才找借口要撞了而已。又碰巧拿你当了借口,他就是这样,很没礼貌的一个人,明知道我和你是朋友,还故意歪曲,我正发愁要怎么跟你解释呢。”
谌风呆了一会儿。
不想开一样的车,就要把两辆都撞毁?这已经不是没素质的问题了,这是没穷过。
没天理!
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不用解释了。”
沈鹤予眉梢一扬,听谌风这个语气,怎么好像有些失望似的?
这算是个意外收获。
虽然他没想过这么早就跟谌风有暧昧倾向的发展,但这猝不及防的,像是被布偶猫的大毛尾巴糊了一脸似的,舒服。
不过还好,谌风是个呆子,就算想要跟有他更进一步的关系,也不会说出来,保持这样心照不宣对大家都好。这也是谌风最大的优点——不麻烦。
他暂时没工夫处理感情的事,但以后如果有时间了,他不介意回来找谌风,到时候他们可以有更多的发展。
毕竟呆头呆脑也有呆头呆脑的可爱,更何况还很漂亮,让给别人就未免太可惜了。
谌风却突然念叨:“那楼津渡到底喜不喜欢男的呢?”
沈鹤予心情愉快,很利索地替楼津渡承认下来,反正揭穿楼津渡性取向这件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
见谌风没反应,沈鹤予又说:“你害怕吗?没事,离他远点就好了,他那天就是故意刺激我才那么说的,不会真的强迫你。”
谌风眉毛动了动,心虚地转过眼去,哦了声。
谁担心这个了?
谁强迫谁还不一定。
晚上谌风回去时,老九正靠在沙发上一脸茫然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见他回来,老九努力笑了下,但搭配上她晒成古铜色的脸,看上去苦得像生吞了一斤苦瓜后成精了的苦瓜大王。
她语气轻松地关心道:“住宿申请交了吧?”
“交了。”
“什么时候能去啊?”
“下学期,这学期还有几天就结束了。”
老九松了口气,笑容真心实意了一些,“好好好,事儿就得这么一件一件来,一点一点解决。那之后你就好好上学就行了,你妈妈的事儿你不要操心了,我跟律师一直都保持联系呢。”
谌风没理她,放下书包问:“九姨,你刚才是被挂电话了吗?”
老九把腿从沙发扶手落下来,不由自主地坐正了,“人律师下班了嘛,我厚着脸皮跟人多问问情况,人家不高兴了也正常。”
“律师要多少钱?”
“现在只是咨询,不用很多钱。”
“那是多少?”
他一副被设置了的小机器人模样,拿出了要这么重复问一晚上的架势。
老九就知道今天蒙不过这小子了。
“……两千。”她说。
“两千一天?”谌风呆呆地看着她。
老九转过脸去:“两千一小时。”
谌风懵住了,这是个完全超出他预期的数字。他第一次直观意识到什么叫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两千这个数字,一般不都是跟月工资搭配出现才对吗?
他全身的家当,不,谌志源和李立的全部家当,一辈子的积蓄,一天就能全部花完了。
这天晚上,向来倒头就睡的谌风难得失眠到了后半夜。
他混沌的脑子里最后只剩下滚屏播放的:我需要钱。
第二天是周五,谌风资格考试的日子。
中午开始他精神就不怎么好,强撑着从两点考到了六点半。
由于只有他一个人参考,判卷出成绩会很快,他干脆在阅卷办公室隔壁的空教室趴着睡了一小时,再一睁眼,老师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谌风脑袋懵懵地坐了起来:“老师,我过了吗?”
老教师笑着推了一下厚重的眼镜,对他招招手:“接近满分。你来。”
谌风跟进去,办公室内的另外两个老师也朝他看过来,他纳闷地跟每个人对视了一遍。
“谌风啊,有个研学项目……”老教师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手册递给他,“是关于一处世界级文化遗产的,闻名遐迩呀,实地考察,地点就在卡州,虽然离得近是无趣了些,但对学习很有帮助呀,你看,你还没有选方向,下学期就得选了吧?万一会选择生物地理相关的呢?”
谌风一眼看过去,手册绿油油的,看着不怎么高级,上面写的地点也不太闻名,起码他没闻。
不过这种一看就要钱的东西,无论贵贱他都没有伸手接的意识。
老教师:“害怕费用?”
谌风点头。
“别怕孩子,实话跟你说,就是因为这个项目去的人比较少,还有人交了钱但是也不想去的,学院的意思让凑齐十五个人,钱不是事儿,重点是现在还少一个人,你去了就是全免,主要看你的意愿,你想不想去?”
老教师说着,拿出一张有一个明显空缺的名单。
谌风心说,爹死了妈坐牢,他去研学?听着总觉得哪里有点不道德呢,这还算做个好人吗?
“不用……”他刚开口,瞥了一眼,名单上第一排有一个看上去镶着金边的名字,乍一看挺复杂三个字,小小的糊了三坨……谌风眯眼一瞅,神经一绷,清醒了。
——楼、津、渡?
那没办法了,老天爷的意思。
“不用考虑,”谌风一秒没犹豫,“好机会,去的。”
好人他回来再继续当。
*
研学定在一周后出发。
彼时林昂已经结束了短暂的第三学期。放假后,谌风跟着老九连跑了两天。
第一天两人忙着想各种办法借钱赚钱,第二天谌风忙着被他爸那边赶来的亲戚骂,老九忙着嗑瓜子看表演。
二叔说谌风偏心,明明姓谌,是他爸的亲生儿子,却一点都不帮着他爸,反倒帮一个凶手,孝心被狗吃了。
谌风纠正二叔:“我爸生不出我,现在还没有这项技术,二叔你在哪听的假消息?”
二叔气得两眼一翻,险些要蹬腿,二婶提着他领子把他塞后面去,亲自上线:“是是是,是你妈生的你,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呀?生个孩子还有功劳啦?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只帮着你妈,让你爸白死了呀!你爸可还供你上了这么好的贵族学院呢!你个忘恩负义的。”
谌风沮丧地叹了口气:“可是没办法二婶,我帮不到我爸,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复活,死得很彻底,不知道烧了没?我上的只是一般贵族学校,不教魔法的,不如你来帮他吧,二婶我记得你信教,你现在就求上帝。”
老九呲牙咧嘴地看够了戏,趁谌风被诈尸的二叔胖揍之前一把给他捞走,俩人一溜烟跑出去几个巷口。
确定没被追上,两人才停下来,老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谌风这两天书没白看,说话利索多了。
谌风点点头。
等笑完了两人又继续低三下四地找人借钱。
借钱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很难把握到情绪的谌风在这两天时间里,总觉得内心的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死去,不情不愿地死去。
他感觉空落落的,就多背了几页《说话的艺术》填满了。
周五一早,谌风背着扁扁的双肩包赶到了发车点。
他来得最早,只有刚检查完车况的司机在,司机看了他一眼,见这小伙子一脸闷闷不乐,故意跟他打招呼:“来这么早啊,没见过你嘞。”
原本打算闷头上去坐下的谌风停住脚步,笑起来,回头对司机挥挥手,学着他熟络的语气:“嗨,早上好,我以前没参加过活动。”
司机师傅愣了下,哈哈大笑了一阵。谌风还没摸着头脑,又见师傅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上车上车,吹空调。”
目标地点特殊,属私人领域,上去必须乘坐人家指定的车量,所有人都只能委曲求全坐大巴。
说是十五个人,最后到的也只有十个,看得出这活动确实不受欢迎,方方面面都不讨喜。
谌风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也没来。
司机回头说:“时间到了啊王老师,出发?”
谌风略带希冀地看向王老师,后者头也不抬地玩着智能手机:“走吧。”
谌风眸色暗了下去。
好吧。
算了。
作为一个常年倒霉的人,在倒霉来临的时候,谌风已经给不出反应了。
他唯一的动作就是从包里拿出老九斥二十巨资买给他遮阳的帽子,扣在头上,倒头就睡。
三小时后到了研学地点,位于卡州北部一座名山的半山腰,四周绿茵葱郁,且过分葱郁,树木参天蔽日,把度假山庄严严实实地藏在了里面——从远处看根本发现不了。
谌风睡得太香,没注意什么时候把帽子压扁了,硬帽檐在他脸蛋上斜着压出一道红印。
一行人稀稀拉拉地走进度假山庄内,负责人迎上来和王老师对接,大家各自拿了房卡,自发地散开自由活动。
谌风一个人晃到了已经收摊的早餐区,指着剩下的水果问:“这些我可以吃吗?”
服务生看到他,笑得很温柔:“可以的,度假村内的食物和设施都可以随意享用。”
来对了。
虽然没有楼津渡,但他可以在这里白吃几天,回去吃还得花九姨的钱呢。白吃也是赚!
谌风心情愉悦地拿了个苹果啃,他有段时间没吃过苹果了,感觉格外香甜,啃着嘎嘣脆。
他一大口咬下苹果的三分之一,腮帮子鼓得像松鼠,一边忙忙碌碌地嚼,一边目光飘忽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余光一扫,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眼熟又陌生的人——谌风不嚼了,机械地往那边转了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