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一场春风吹得泓都城的黄梅遍地生香,凡日头能照见的地方尽是暖意。

可金銮殿内,却如白毛风在三九寒冬呼啸过境一般,冷得人不自觉地打颤。

大殿阶上,姜瑜一下一下地叩着倚子的扶手,指尖与金丝楠碰出的轻响在人人屏息的殿内显得格外明晰。

女官文心面向她站着,手中黄檀托盘上搁着两本姜瑜随手扔上去的折子。

这折子是尚书省右司郎中尤绍分两日递上来的。

其实第一封递进垂拱殿时,姜瑜就已经看过了,但没批复,权当压住了没瞧见,谁知这尤绍今日当着百官的面,又递上来一封一模一样的。

若是旁的事,姜瑜不会不理,但他要奏的事,全是绕着孟冬辞。

先帝退位前曾留下了一道规矩,大煜朝堂,当以左右二相为首,左相为尊,御史台从此不许风闻奏事,左右二相亦不再在他们监察之列。

先帝手段雷霆无人敢驳,但自打先帝离世姜瑜继位,御史台便无一日消停,他们奈何不了逾矩升迁、时任左相的孟冬辞,却也能日日变着花样给她手下的六部找麻烦。

孟冬辞学识能力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姜瑜思量过后,下令裁撤了御史台,因而这监察百官的事,便落到了尚书省头上。

年前收到那封瞧不出笔迹的密信后,一则为防孟冬辞假传圣旨之事泄露,二来孟冬辞独自在洪辽她也不放心,便借此机会,将林融霜以孟冬辞的名义送出了泓都城。

之后姜瑜着人将当日所有递问安折子的官员都暗中查过,到底没查出那密信的来处。而今日尤绍这两封折子,是问两月已过,为何新崖抚恤银贪墨一事已证实是误会一场,奉命查贪的左相却仍未归朝。

其实自打知道孟冬辞假传圣旨后,姜瑜便已为她留好了新崖这条退路。

新崖知州尚郴是昭平元年的状元郎,为人爽朗谦逊,与孟冬辞算是挚友,姜瑜本属意他进户部,日后再行升任,好给孟冬辞帮手,但他出身新崖,惦念家乡,自请回了新崖任知州。

新崖一战后,姜瑜下旨给战死的兵士和受牵连的百姓拨了抚恤银子,由尚郴操持此事,又下了一道密旨给尚郴,告诉他在该发的抚恤不少的前提下,叫他将这银子的数目做出个差额,再往朝中递一道有人贪墨抚恤银钱的消息。

牵强归牵强,但当时的情形下,也确实没有更好更快的法子。后来不是没有朝臣旁敲侧击地问过,姜瑜只说孟冬辞带病前往新崖,因查案病重不便挪动,现下仍在新崖养病。

今日尤绍提起此事也就罢了,偏还说了别的。

“陛下,左相这一病病了许久,朝中有不少事等着她决策,”尤绍躬身禀道,“新崖到底是边城,不如趁着这几日天暖,将左相接回京中修养。”

姜瑜淡淡道:“她在朝时,你们尚书省说她独断,要朕削掉她手中权利,如今她病了,你们倒是有事等着她决策了?”

尤绍先应了句不敢,复又禀道:“陛下,微臣有此一议,其实是因为今日听见了几句传言。

“传言洪辽那没生母扶持的七皇子多年在别院养病,几个月前却突然娶了个咱们大煜的商贾之女为妻,这位皇子妃手段雷霆,助这七皇子一路青云,微臣还听闻,这皇子妃,似是姓孟。”

姜瑜神色未动:“朕不大明白尤卿的意思。”

“微臣也觉得此事实在耸人听闻,便着人在泓都新崖查问了几日,却并未听说有哪家姓孟的商贾家嫁女。”

尤绍掀袍跪下,高声禀道:“陛下,孟相虽于交年节离京,但她称病不朝的日子,却能和这洪辽七皇子娶妻的日子对得上,微臣怀疑……”

“怀疑?”姜瑜冷冷打断他的话:“尤绍?孟相告病是朕亲自批的请事状,你是想学从前御史台‘风闻奏事’的前例么?”

尤绍不依不饶:“可孟相自入朝便以帷帽遮面,若这帷帽下换了人……”

姜瑜偏头看向文心。

文心会意,接道:“尤大人,孟相往垂拱殿面见陛下议事时,是不佩帷帽的,就连下官也曾见过孟相面容,何来换人一说?尤大人身在其位例行公事本无可厚非,但您疑心生到陛下身上,便有些大胆了。”

尤绍闻言,俯身叩首,不敢再言。

唬住了尤绍,下头官员又禀了些日常事务便各自散了。

姜瑜站起身,转过屏风前,将目光投向下边本该属于孟冬辞的位置,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文心将斗篷罩在姜瑜肩头,轻声问:“咱们的探子,似是有些时日未曾传孟相的消息回来了?”

“有一个月了,”姜瑜拢拢肩头的斗篷,与文心一道下了台阶,“都说君无戏言,她却有这个本事叫我整日绞尽脑汁替她这个左相扯谎,真是天下独一份,待她回来,我非好好罚她不可。”

文心闻言轻笑:“当日林姑娘带着孟相留下的信入宫,陛下见了气得说要免了她的相位,结果半个时辰不到,不就开始安排替孟相圆这个谎了?我看您呐,是绝不会忍心罚她的。”

“冬辞这人,什么都好,”姜瑜叹说,“就是从来都把自己的性命搁在别人之后,当初新崖是危急,但也没危急到即刻就会城破的境地,她不过是想保下那些将士的性命,我有什么由头罚她?”

姜瑜话音才落,便听屏风后传来一声笑:“她假传圣旨在前,叫陛下如此为难在后,还是要罚的。”

文心俯身见礼:“见过二殿下。”

姜珣从屏风后转出来,示意她起身,又笑说:“果然,孟桉不在,这些得罪人的活计,便落到陛下身上了。”

姜瑜偏头,正见姜珣披着件纯白的狐裘,神采奕奕地朝她走过来,因而揶揄道:“这天一回暖,二哥便好似换了个人似的,也不整日躲在暖阁里避寒了,年年如此,春风一吹,二哥保准现身,比黄梅花儿都准时,我也是想不明白,二哥怎么就如此怕冷?”

“怕冷不寻常人都怕么?”姜珣拢拢狐裘,与姜瑜一道往垂拱殿的方向走:“按说现下这天儿于我还是冷的,但我今日,是来给你送消息的。

“洪辽近来起了国之将亡的传言,探子回报,那老皇帝多年对朝臣贪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来临邺之内却因查贪乱作一团,六部、大理寺、御史台相互攀咬,如此大的手笔,我瞧着像是孟桉的行事风格。

“不过我听林融霜说,她不是被人诓了才嫁过去的么?”姜珣伸手替姜瑜推开殿门:“如今倒像是故意为之,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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